水溶冷了脸,正要说什么,却被东阳郡主抢了先:“何公子,这暮云归客栈可是我家的本钱,我的下人服侍我妹妹,是理所应当的。”
黛玉一愣,转头看向水溶。虽然她早就发现这客栈的人对这位王爷十分的恭敬,原想不过是惧怕他郡王府的势力,谁知却是他的家人……如此说来,这客栈竟是他的生意?
水溶被黛玉一看,立刻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何隽之被东阳郡主一顿抢白,此时也说不上话来。东阳郡主却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妹妹不要生气,我这个表弟素来是面冷心热的人,你可不要错怪了他。”
黛玉心想,错怪了他?如何会错怪了他!恐怕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没逃出他的掌控之中。怪不得自己那天能够出来的那么顺利,原来不过是从金丝鸟笼子里搬到了普通的竹编鸟笼子里而已。
东阳郡主不知道黛玉的心思,只管高兴地吩咐人:“去跟他们说,好生准备宴席给我这妹妹庆生,若是我这妹妹今儿高兴,回头王爷必然会重重有赏。”
水溶从黛玉的神情可以猜到,今天这事儿恐怕黛玉是高兴不了了。只是当着东阳郡主的面她不好发作出来而已。于是暗暗地想着回头如何给他解释。却不料他越是解释黛玉越是生气。午饭后东阳郡主带人人先行离开,临走时把何隽之一并支走后。黛玉便冷着脸转身上楼,水溶则立刻起身快步跟上。
李纨带着丫头们收拾屋里的残羹剩饭,只做没看见的样子。这种时候,对她们几个人来说是无话可说的。说得不合适了,反而更激化他们二人的矛盾。
黛玉上楼后只管去贵妃榻上歪着,面向里看也不看水溶一眼。
水溶走到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的侧影笑问:“真的生气了?”
黛玉不语,只是闭着眼睛假寐。
水溶便拉了她的手,轻轻的握住,笑道:“说实话,当时我知道你走真的很绝望。雪空是瞒了我的。你想想,当时那种情形我若是知道你要走,怎么可能不拦你呢?最起码我要在母妃那里有个交代才行。你忽然就走了,我六神无主,只想把静宜别院的人都杀了泄恨。后来还是雪空跟我说了几句话,才让那些人都安稳的过了个年。”
黛玉听了这话,心里的别扭才稍微好了些。于是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又坐起身子瞪着她:“那你初三那日过来,怎么不直说?”
水溶苦笑:“我哪里敢说?我说了,不怕你立刻又走么?天下之大,并非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真的很怕你从此离开我,去到被人的势力掌控之中……”
黛玉顿时无言,却又慢慢的躺下去。
水溶从怀里拿出一只玉镯顺手套在她的手腕上,玉质莹润洁白宛如云端仙子,趁着她雪白的皓腕很是好看。黛玉觉得手臂一凉,忙又挣脱开去,细看时却见这玉镯似曾相识,玉镯本身也似乎有一种十分亲昵的气息丝丝萦绕着,仿佛这天生就该属于她的东西。于是托在手里仔细的验看,然后猛然抬头看着水溶问道:“这镯子你哪里来的?”
水溶一愣,不解她因何如此紧张,忙说道:“有人拿去我名下的当铺里当了的,因是死当,所以他们把东西收进了库房。我因找不到何时的礼物送你,去库房搜寻时发现的,觉得这玉质很是配你,才拿来送你。怎么了?”
黛玉无比爱惜的抚摸着镯子,叹道:“这是我母亲生前之物。我记得她常带在身上。后来她去了,我把她喜欢的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小木匣子里,原想着随她殉葬的,无奈父亲不许,说这些贵重的东西埋在坟墓里,反而会招致灾祸,让亡者灵魂不能安寝,让我好生保管着。后来父亲也走了,我便把这些舍不得卖掉的东西都带来了外祖母家里。因为东西繁多,所以当日我搬去散花寺的时候并没有都带走,还有很多东西都留在了潇湘馆。后来舅舅被抄家,我原以为这些东西再也见不到了……”
水溶见她悲伤,心里很是难过,又劝道:“别伤心了。如今你只想想还有什么东西当初落在了荣府,列个单子出来我帮你去寻找,如何?”
黛玉摇摇头,叹道:“那些东西若不是被抄了去,便一定被舅母拿去变卖了,如何去找?倒是让王爷枉费心思。如今有这只玉镯能再回我的身边,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水溶见她不愿多说,而自己却想着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于是变着法的问:“你是如何认出这只镯子是令堂之物呢?这镯子又没什么记号。”
黛玉果然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指着内圈里一个精心雕琢的徽记,说道:“你看这个……这是我林家的徽记。家里的但凡贵重的东西,都有这个徽记。再说,这镯子一到我的手上,我便觉得它原就是我的东西,如今不过是失而复得的样子。都说美玉通灵,此话自然是不假的。”
水溶听了这话,抬手握着她的手仔细的看了那徽记一眼,叹道:“嗯,果然是通灵性的美玉。”
却说东阳郡主从暮云归客栈离开之后,并没急着回自己的郡主府。而是直接去了北静王府见自己的姑母北静太妃去了。
东阳郡主的母亲曾是皇上做太子时身边的侍女,出身十分的微贱,且生下东阳之后便死了。东阳郡主是在嬷嬷们的教养下长大的,一直被太后抱养在身边,从小受到北静太妃的诸多照顾,所以对这个姑姑很是敬重。和水溶更是比亲姐弟还好,从小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他,只要他进宫来,她便护着他,把他当亲弟弟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