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世子忙笑道:“不必了,或许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不过是那些太监宫女们乱说,北王何必当真?那杨驸马一向跟北王不和,咱们也是知道的。他的妹子,北王自然不会待见。”
水溶淡淡的哼了一声,抬手将杯中酒一口干掉。不再言语,心里却愈发的烦躁。
坐在水溶旁边的御前一等侍卫燕松昀不动声色的从侍女的手里拿过酒壶给水溶斟酒,又低声劝了一句:“王爷,酒冷了要慢慢的喝,小心五脏受不了。”
水溶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
燕松昀又将水溶的茶水端过来交给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给王爷换一杯热茶来。”
身后的侍女忙答应着将水溶的茶盏里的残茶倒掉,重新泡了新茶慢慢的端上来。
东平王便在对面笑道:“松昀,本王听说你昨儿在高丞相家的堂会上,客串了一回(霸王别姬),怎么,今儿不给大家来一段?”
燕松昀笑了笑,客气的对东平王说道:“王爷见谅,在下真是昨儿在丞相家里客串,不小心扭了腰,这会儿走路还不敢快步呢。”
忠顺王世子立刻高声笑道:“哟!这可是大事儿。人都说:‘女人的脚,男人的腰。’这可得好好地将养一些时日。松昀,不是我说你,你说你本就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怎么客串个武生就扭了腰了呢?该不是故意支吾不愿凑咱们这一场热闹吧?”
燕松昀立刻白了脸,待要说什么,腿上却被谁轻轻的踢了一下。稍一愣的时候,水溶已经开口:“世子不也兼着御前一等侍卫的职位么?要不你上去给咱们客串一段来凑个热闹?”
忠顺王世子被水溶一问,立刻短了话。
燕松昀心怀感激,暗暗地看了水溶一眼。今日之情记在心里,自不必明说。
水溶到底不耐烦同这些人说荤话,便默默地起身往外走。忠顺王世子见了,只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只与东平王在哪里说笑话。
片刻后水溶没回来,燕松昀坐在席间听那些人说一些着三不着两的话感觉甚是无趣,便也赔了个笑脸,说了声:“出去方便一下。”便起身出去。
燕松昀是在翰林府小跨院的一株梅花跟前看见水溶的。当时他一个人坐在一块玲珑的湖石之上,仰着脸晒着太阳,眯着眼睛看那一株绿萼白梅,亚青色的黑貂大氅慵懒的散在淡青色的湖石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
当时燕松昀便想,这样一个尊贵的王爷,又是太后最喜欢的外孙。怎么也会是这么落寞?当不久之后燕松昀有幸见到了黛玉,方才能体会当时水溶一个人靠在湖石上看梅花的心情。
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了解,所以他靠在月洞门旁叫了一声:“王爷,石头上很冷。”
水溶回过头的同时,投过来两束冷冷的目光。
燕松昀被水溶看的有些慌张,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让他无法再开口。
水溶却已经从石头上起身,慢慢的踱步过来,走到他面前时说了一句:“本王有些醉了。先行回府了,你替我同梅翰林打声招呼。”
燕松昀点了点头,在水溶从他身边走过后方穿过一口气来,说了声:“是,王爷。”
冷风一吹,燕松昀只觉得额头冰冷,方发现原来刚才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水溶从翰林府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坐车马车去了暮归云客栈。
此时乃午后的时光,有暖暖的阳光照着神都古城,暮归云客栈黑漆大门上的大大的‘春’字都带上一层浅浅的金色。水溶从客栈门口下了马车,看着十分冷清的门口,皱了皱眉头。
墨风便从暗处现身,站在水溶身旁淡淡的笑道:“王爷,大过年的,没什么人会来住店。生意自然差了许多。”
“嗯。没人正好。”水溶难得的说了一句话,便抬脚进门。
客栈掌柜的做梦也没想到今儿这种日子自己的顶头上司回来,忙上前来给墨风问安。却被墨风兜头骂道:“混账东西,少主在这儿呢,你跟我请的什么安?”
客栈老板被骂傻了,再抬头才看清楚了水溶黑貂大氅上的蟠龙章饰,于是忙忙的跪下去叩头,连声道:“主子万福金安,大吉大利奴才有眼无珠,不识主子金面,求主子恕罪。”
水溶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吧。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说着,便看了墨风一眼往里面走。
墨风哪里知道客栈的掌柜的把黛玉安排到了哪个房间,于是抬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家伙,低声说道:“还不起来带路?”
“带……路?带什么路?”掌柜的有些傻。
墨风低声喝骂了一句:“蠢货!自然是去看那位姑娘!”
“哦,是,是……”掌柜的终于明白过来,赶紧的跑到前面去为水溶带路。
掌柜的一路小跑为水溶带路,引着他去了黛玉住的那所小院。
到得院门口,掌柜的正要上前叩门,却被水溶喝止:“慢!”
掌柜的忙回过头来看了水溶一眼,悄悄地退到一边。水溶却摆摆手,吩咐:“都下去吧。”
墨风闪身隐没在角落里,掌柜的也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水溶一个人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院门内一声低低的笑声,接着便是门闩一响,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妇人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雪雁丫头。
水溶眉头微皱,心中正想黛玉这是找了什么人在身边伺候,雪雁却已经战战兢兢的福身下去:“奴婢请王爷金安。王爷新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