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便知不好,尚未敢动。稍刻,小太监传谕出来说:“贾娘娘薨逝。”
是年甲寅年十二月十八日立春,元妃薨日是十二月十九日,已交卯年寅月,存年四十三岁。
贾母含悲起身,只得出宫上轿回家。贾政等亦已得信,一路悲戚。到家中,邢夫人、李纨、凤姐、宝玉等出厅分东西迎着贾母请了安,并贾政王夫人请安,大家哭泣。
次日早起,凡有品级的,按贵妃丧礼,进内请安哭临。
贾政又是工部,虽按照仪注办理,未免堂上又要周旋他些,同僚主事又要请教他,所以两头更忙,非比从前太后与周妃的丧事了。因元妃并无所出,惟谥曰“贤淑贵妃”。此是王家制度,不必多赘。
只讲贾府中男女天天进宫,忙的了不得。早讲黛玉在散花寺的事情放到了脑后。
宝玉心里惦记着黛玉,每每想提醒王夫人凤姐儿等要接她回家来,但每次他话尚未出口,便又被岔开去。诸人忙乱不堪,不知他心情烦恼只当他因元妃去世心里不痛快,也没怎么理论。而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也因元妃之事耽误下来,薛姨妈知道王夫人事多,自然不好催促,再加上薛蟠在外边又作出一些祸事来,更是雪上加霜。
倒是黛玉在散花寺里听到宫中元妃去世的消息,心知贾府必然忙乱,便吩咐紫鹃道:“不必着急,索性多在这里住些日子倒也清静。”
紫鹃原本心急如焚,见黛玉不急,她便也把心放宽了些。
直至元妃事毕,已经是深冬时候。这日,黛玉从普惠师太房中出来,抬头看看那边院墙内开出来的一支白梅,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洌的香气,叹道:“今年这梅花竟是开的这样早。”
紫鹃也看了一眼那梅花儿,又上前去把黛玉的斗篷裹得严密一些,劝道:“姑娘,这天冷的结实,咱们还是回房去吧。”
黛玉却恋着那一支白梅,不肯回房。却冷不防听见身后有人说道:“林姑娘且住!情况紧急,请姑娘随我速速离开这里。”
紫鹃猛然一惊,忙把黛玉挡在身后回身看时,却见雪地里站着一个披着玉白锦缎银狐大氅的人,都上带着银色的盔甲,手中提着长剑,玉带飘飘如谪仙下凡。五官俊美无比像是个女子,可那穿着打扮又像是护卫,紫鹃一时分不出这人是男是女,于是颤声问道:“你是谁?要带我们姑娘去哪里?”
那人却不多话,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姑娘放心,我奉家主之命保姑娘平安,此时有人已经赶往此处,欲将姑娘带走。姑娘若不随我离开,恐怕会凶多吉少。”说着,那人身形一动便已经到了黛玉近前,黛玉和紫鹃都没看清他是迈的那只脚。
黛玉的心猛地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紧紧地抓住紫鹃的手,说道:“你家主是谁?”
“姑娘无需多问,将来自知。”雪空抬手一弹,一阵奇香散开,黛玉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紫鹃眼看着黛玉被一个穿白色衣服的陌生人劫走,急的连哭带喊。
寺院里原本就安静,她这一喊许多人都听见了。老少尼姑还有几个香客都纷纷出来看,紫鹃焦急的拉着老尼姑哀求道:“师傅们,我们家姑娘被人劫走了……求求你们快想想办法救她……”
那老尼姑便惊慌的说道:“这是什么地方?等闲人谁敢来这里劫人?真是没了王法了!快去回主持师太。”
小尼姑们惊慌的去回话,人尚未跑到支持师太的禅房便听见外边又有一阵呵斥之声:“各处的尼姑香客们都回自己房里!我等乃烈虎骑侍卫,奉命前来带罪臣家属!”
老尼姑一惊,忙对众人说道:“快!凡寺内众僧尼都跟贫尼到前院集合,请诸位香客们各自回房,大家不要胡乱走动。烈虎骑侍卫来了,那位被劫持走的姑娘也就有救了!”
紫鹃闻言,那里顾得了许多,忙拉住老尼姑的僧袍求道:“师傅,求您带我到前面去,我要跟那些官兵说一声求他们快些去找我们姑娘,这若是晚了,我们姑娘的性命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呢……”
那老尼姑叹了口气,念了声佛,说道:“罪过罪过!如此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紫鹃跟了老尼姑到了前面院里,尚未上前求那些侍卫去救黛玉,便听那侍卫头领说道:“罪臣贾家的女眷住在哪里?快些带我们去找!”
紫鹃一听就傻了眼,心里慌成一团,双腿发抖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普安师太忙上前回道:“佛门净地还请施主莫要大声喧哗。你要找贾家的女眷也极容易,贫尼叫人去带她们出来就是了。”
“师太放心,我们只是奉命抓人,绝不骚扰无辜!因为散花寺乃皇室寺院,忠顺王爷才求了太后命我等前来。若不然,我们烈虎骑的人何时管过抓人这种小事?”
“既是这样,就请诸位稍等。贫尼这就派人去带她们出来……”
“不必了,还是我们的人进去找吧。忠顺王爷的事情咱们可不敢马虎,出了岔子别说师太你,就是你们主持师太恐怕也担当不起。”
紫鹃一听这话,便觉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惊呼,普安师太便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又转身对那侍卫说道,“这位就是荣国府女眷之一,还有两位女香客在静室里,定真,你带施主去进去找人吧。”
那侍卫看了紫鹃一眼,吩咐手下:“把她带走。”然后又带了四个手下随着一个老尼姑往东院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