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便劝道:“这事儿怎么不跟王爷说?王爷若是出面,定然好说话呀。”
黛玉听了这话只是摇头,她自然知道水溶出面会好一些,可是水溶如今忙的脚不着地的,大热的天都跑去了军营验看军粮物资,哪里还有精神顾忌这些?
李纨见黛玉不语,于是又劝道:“如今若要弄清楚这事儿也不难,妹妹想想,当初贾家满门获罪,其中有一条就是私通外官。这就是指我们家的人和外放的官员有说不清楚的事情,其实就是指琏二爷和平安州州府之间私下里的交易。如今琏二爷获罪,而平安州府却安然无恙。这分明是受了南安王的包庇。这事儿若是捅出来,南安府也是不小的罪过吧?”
黛玉闻言心中一顿,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地。如今这件事若是要捅出来,也不用怕连累舅舅他们了,反正该抄的也抄了,该罚的也罚了,流放的流放,收监的收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李纨点头叹道:“正是这样,而且此事若是捅出来,说不定还能把琏二爷给弄回来呢。凤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如今和平儿两个守在那里,三天两头的受人排挤,大不如以前了。”
黛玉会心一笑,说道:“大嫂子果然提醒了我。我在细细的想一想,若有事儿,自然再和大嫂子商议。”
李纨见黛玉起身要走,忙道:“这么急匆匆的,也要顾忌身子。大热的天儿跑来跑去的,喝杯茶再走。”说着,便亲自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来给黛玉。
黛玉吃了茶正要走,却见小龙寻从外边走了进来,见了黛玉亲切的叫了声:“姑姑。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前面找你呢。”
“找我?”黛玉笑了笑,拉着他又回去坐下,问道:“找我什么事儿?”
小龙寻点点头,说道:“刚才我在书房,和贾兰一起读书。他读(论语),也要看,他却给了我一本(山海经),我才不要看那些东西呢,可他说,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子能看(山海经)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不要看那些,里面都是胡说八道的,我要看兵书,姑姑给我讲兵书吧。”
黛玉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读兵书?你字都认不全。(山海经)也不要看了,你先把(说文解字)读熟了再说。不管看什么书,都要把字的意思弄懂了才行,是不是?”
小龙寻撅起了嘴巴,颇有些不乐意的样子。
黛玉又笑道:“这样,你白天看(说文解字),如果能把姑姑的提问都回答上来,晚上睡觉前姑姑就给你讲一个兵法的故事,如何?”
龙寻听了这话立刻高兴了,忙点点头说道:“姑姑,我们可说好了哦?”
黛玉点点头:“说好了。”
“好,那我读书去了。”龙寻得到黛玉的承诺,高兴地去书房了。
黛玉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苦涩的笑了笑,暗暗地叹道:孩子毕竟是孩子,此时他都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从李纨那里回来,黛玉一路走一路想,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心里的主意已经形成。于是她叫了于德安进来,细细的吩咐了一遍。于德安听了黛玉的话,又细细一想,脸上便带出了笑颜,忙躬身跟黛玉说道:“郡主这招实在是高,奴才佩服。奴才这就去办。”说着,于德安便匆匆出去安排。
六月天里,天气闷热的要死。
刑部的老爷们都在后面的静室歇着,天气太热,一个个心烦意乱的,谁也无心政事。,一个个虽然穿着朝服,但官帽却都摘下来放到一边,身后有小厮们拿着大扇子慢慢的扇风,有的歪在椅子上打瞌睡,有的则聚在一起下棋,还有旁观者,摇着扇子笑眯眯的观棋不语。
大堂里只有几个衙役当值,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歪在大堂角落的椅子上,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松散的紧。
贾芸顶着大太阳走到了刑部衙门的门口,一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边仰头看了看大堂门口挂着的那一架大鼓,又想了想一大早龙家的总管于德安给自己送来的一百两银子,牙一咬,心一横,大步上前,拿起鼓锥子咚咚咚的狠命的敲起来。
刑部大堂里的上上下下被这鼓声给敲懵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子,一位幕僚先生先反应过来:“这大热的天儿,谁在击鼓鸣冤?”
刑部主事赵大人不耐烦的说道:“老周,你去看看。”
老周是个幕僚,听了主事的吩咐忙答应一声从后堂出来,外边的衙役已经听见击鼓,出去把贾芸带了进来。周幕僚见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灰布长衫,虽然有些斯文,但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没钱没势的主儿。于是脸色一沉,很是不高兴的问道:“刚才击鼓者,何人?”
贾芸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见这人只穿一身银灰色茧绸长袍,便知道不是主事,不过是个师爷,于是拱拱手,微微笑道:“草民贾芸,击鼓鸣冤,状告平安州州府私通京官,贿赂朝廷要员。”
那师爷被这句话吓得一个哆嗦,立刻白了脸,低声喝道:“大胆!这是刑部大堂,不是戏园子茶馆,岂容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贾芸笑了笑,很是正经的说道:“这位老爷,我们贾家虽然现在败落了,但之前也曾经风光过。我乃前宁荣二府的族人,这朝堂上的事情我们虽然不怎么懂,但也不是睁眼瞎。”
那幕僚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忐忑,又指着贾芸说道:“就算你是宁荣二公的后人,但如今你们已经被抄家撤职,如今你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这民告官,要先吃一百杀威棒,你可要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