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点点头,无畏的说道:“草民想清楚了。不过,这位老爷,这事儿你说了算么?或者您还是先进去给主事大人打个招呼,再说?不瞒大人,草民既然敢来击鼓鸣冤,便不怕过堂。草民现在虽然狗屁不是,寻常老百姓一个,但宁荣二府才被抄了多少日子呀?连一年都不到呢。草民也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人,呵呵……”
周幕僚听了这话,暗暗地思索了一番,又问:“你说你状告平安州州府私通京官,这京官是谁?你说你行贿朝廷要员,他行贿的又是谁?这事儿你不说清楚,就先问你个诬告之罪。你可要想明白了。”
贾芸对着周幕僚拱拱手,朗声说道:“老先生听好了。我状告平安州州府私通京官,此人真是原荣国府的二爷贾琏。这事儿刑部应该有备案,不然的话,我们琏二爷怎么会被流放千里?只是这私通之罪,罪在双方。为何如今只把琏二爷流放,这平安州的州府却安然无事?他不是贿赂朝廷要员,又如何保住了平安?至于他贿赂谁,我想只要把他带过来,一过堂,必有结果。”
周幕僚一听这事儿,头都成了两个大了。生气的瞪了贾芸一眼,喝道:“胡闹!这件案子早就定了,你如何有倒蹬出来胡说八道?快些出去,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贾芸冷笑:“这案子定的不公,我们自然要击鼓鸣冤。老先生若是管不了此事,便请了主事大人出来说话。若是把贾某轰出去,贾某出了这门还是去击鼓鸣冤。反正刚才贾某在大堂门口击鼓,已经有数十名百姓围观,贾家也不止是我一个人,我死了,还有别人。这事儿若是没个水落石出,就不算完。老先生思度着办吧。”说完,贾芸竟然转身去坐到了那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姓周的幕僚倒是被他这番气度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堂回主事去了。
骄阳如火,驸马都尉府门口的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泛着白花花的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凤姐穿着一件紫色的棉布衣衫,腰里系着青色的裙子,藏青色的绦子绑在腰上,越发显出清瘦高挑的蜂腰。她一洗之前的富贵奢华,荆钗布裙竟也是掩饰不住的清丽之色。
从一辆小小的马车里走下来,她站在驸马府的大门外,叹了口气跟旁边的小红说道:“林姑娘如今可是郡主,你说她会见我们么?”
小红劝道:“二奶奶,林姑娘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驸马府的管家来找过我们家那口子,我们家那口子问郡主安,这府上的管家大爷说,郡主很好,叫我们这边的女人有空来陪她说说话儿呢。”
凤姐儿酸涩的笑了笑,说道:“真真难为她,如今孤零零一个人,可怎么管得了这些事儿。”
小红劝道:“二奶奶,我们家那口子说了,反正咱们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郡主现在不仅能给我们银子,还能给二爷出这口气,我们不抱定了她还找谁去?二奶奶等着,我上前去跟看门的人说说,看咱们能不能进去。”
凤姐儿点点头,小红便走上前去,跟门口的护卫说道:“这位大哥,我们是贾家的人,麻烦你帮我们通禀一声,我们要见娴阳郡主。”
门口一年轻护卫皱眉看了看小红身上洗的褪色的胭脂红色衣衫和石青色粗布裙子,淡淡的说道:“郡主从不见外人,你们走吧。”
小红一怔,接着又笑道:“这位大哥,我们是郡主之前的老亲戚,麻烦您帮我回一声,我保证郡主肯定会见我们的。您行个方便吧?”
护卫还想再拒绝,旁边一个年龄稍大些的护卫忙拉住他,对小红说道:“你要见郡主,得在这儿等等,我们进去给你回一声。不过郡主从来不见外人,你倒是说说你跟郡主是什么老亲戚?”
凤姐儿忙上前来,说道:“我是郡主姑表哥哥家的嫂子。我的名字里有一个‘凤’字,麻烦这位大哥进去一说,郡主就知道了。”
那护卫点点头,果然转身叫了一个小厮过来,如此说给他,让他进去回话。
黛玉其实正在等凤姐儿,她让于德安去找贾芸,不但因为之前贾母的葬礼上自己见过这个人还有些但当之外,就是想让凤姐儿知道这件事情,想让她来找自己把当初的事情说明白,然后才能更进一步的打算。
所以当下人来回:有个女人说是郡主之前的表嫂子,名字里有个‘凤’字的时候,黛玉微微一笑,跟紫鹃说道:“你去迎凤姐姐进来。”
紫鹃听说凤姐儿来了,脸上也带了微笑,忙应道:“是。”
凤姐儿和小红在门房里等着,见紫鹃亲自出来迎自己进去,顿觉分外有脸面,小红之前服侍宝玉的时候乃是三四等的丫头,根本没什么机会和紫鹃说话,想着紫鹃如今跟在黛玉身边,无论如何都是郡主近身服侍的人,更不敢造次。倒是凤姐儿见了能拉着她的手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又掉下泪来。
紫鹃忙劝:“二奶奶快跟奴婢进去吧,姑娘等着你呢。”
说这话,紫鹃带着凤姐儿和小红往黛玉住的屋子里来,凤姐儿见着驸马府到底与寻常官宦家的府邸不同,各处的章饰文案都带着龙凤,房屋院墙都透着皇家之气,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东阳公主当初并不受皇上喜爱,但她毕竟是公主,这府邸虽然是按照郡主府的规格所建,但龙家也是有势力的家族,财力物力都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