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你打起精神来,好吗?”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敌人追岔了找不到他们,在这里呆上一夜,他们也非得冻成冰棍不可。
“都……都说了叫我名字。”楚瑾南抖着声音纠正。“你……你都弄好了?”
“嗯。”裴玲珑无意于与他再争辩一遍叫他名字还是王爷,抖了抖连成一长条的布条:“就是不知道够不够结实。不过你久病体虚,想也重不到哪里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布条凑近楚瑾南。
她乍一凑近,楚瑾南的身体几不可察的僵了僵。
她的双手环过他的腰,乌黑漂亮的长发垂落在他胸膛,散发着唯有她身上才会有的淡淡药香,她的呼吸很平稳,他却莫名的觉得,她的气息能穿透厚厚的衣裳直达他的肌肤,他甚至能感觉到肌肤上喷洒着她的呼吸的那种似有若无的灼热感……
楚瑾南猛地吸了一口气,将头侧向一旁。
裴玲珑诧异的抬眼看他:“怎么了?”
手上动作却没停,将布条绕过他的腰,结实的打了个死结。
“没事。”楚瑾南哑声低低说。
“那就好,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等会儿咱们就离开这。”她的声音本就软糯,刻意的放软更是像极了夏日里那不可或缺的冰镇绿豆沙,让人能从喉咙一直甜到心里去。
似还是不放心,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快回来。”
就差没跟他说“别害怕”了。楚瑾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往车厢走去,原来,她惯会照顾人,一点儿都不将自己只当成可以依靠男人的女人,甚至,完全不当自己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很难否认,这是个能令人惊奇的女子。
裴玲珑去了一会儿,砰砰咚咚的弄着什么,响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再出来时,连夜色都掩不住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楚瑾南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迎着她快步而来的身影:“是什么?”
“火折子,哈哈,能保证咱们从这儿出去不挨冻。”她举着手里的火折子晃了晃,微眯的眼睛流泻的快乐毫不保留,似还有那么一些得意:“幸好我又检查了一遍。”
“嗯,玲珑真厉害。”楚瑾南赞一声,又问:“你在拆什么呢?”
“哦,我把车厢拆了,那些木板派的上用场。”裴玲珑小心收好火折子,抱了一堆长长短短的木板出来:“我打算将这些木板钉在坑壁上,这样你会比较轻松点儿。”
“没有趁手的东西……玲珑,没必要那么辛苦吧!”楚瑾南微愣了下才缓声道:“你看,那些杀手没有追来,想来他们已经放弃了,有这些木板,还有火折子,够我们撑到天亮,明天说不定府里的人就找着咱们了。”
裴玲珑却不赞成他的话:“我觉得,凡事靠自己比较安心,若总是寄希望于别人,这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他们找不着咱们呢?又万一,杀手比他们先一步找到咱们呢?”
俗话说,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楚瑾南却忽的一凛,坐直身体,冲裴玲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裴玲珑飞快贴着坑壁,抬头望一眼灰黑的天空,了然的点点头,手掌一翻,几枚银光贴在指间,蓄势待发。
上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渐渐近了,从脚步声里能听出来的人大约只有三个。
裴玲珑有些疑惑的皱眉,听这脚步声,来人似乎并不是白天袭击他们的黑衣人那一路的,这些人脚步虚浮且杂乱,不像是武学上大有修为之人。
楚瑾南显然也想到了此处,沉沉的目光穿透沉沉的夜色落在全副警戒状态的裴玲珑身上,微微摇了摇头。
裴玲珑冲他点了点头,却仍是不敢妄动。
便听得上头传来一声愉悦的惊呼:“阿爷,你快看你快看,咱们头回挖的坑被破坏掉了,看这样子,很像是那头咱们追猎的熊瞎子呢!”
这是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他说着话时,人已经飞快的窜了过来。“阿爷阿爹快来看……咦?”
少年的声音变了调,火把一晃,探着脑袋往下张望发出惊诧的声音,少年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你们……你们是谁啊?”
裴玲珑已经走到楚瑾南身边,扶了他站起来:“我们是过路的,谁知道马儿受惊,掉进了这里头,小哥快将我们拉上去吧!”
少年扭过头去:“阿爷阿爹快来,有人掉进坑里了。”
仅能挡风的门板吱嘎着被人推开,寒风趁势而入,冷的人忍不住哆嗦。坐在床边的裴玲珑闻声回头,来人是大约四十岁的中年妇女,衣着简陋,布丁更是不计其数,脸上是岁月和穷困留下的深刻的沧桑痕迹。
她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有些羞窘又惭愧的走进来:“夫……夫人,这位爷还没有醒吗?”
“大嫂,他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裴玲珑站起身来。
这是一间窄小又破旧的房间,却是这家人最好的一间房,如今也给他们腾了出来。此时已是深夜,屋里只一点如豆油灯,将小房间笼在晕黄的光线里。
将他们救上来的是祖孙三代人,说是避祸避到了这深山老林里,以狩猎为生。一家四口人,都是老实巴交的,见他们挖的陷阱伤了他们,又是愧疚又是陪着小心,不由分说的将他们带回了家里当然,他们除了跟他们回来,也暂时没有别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