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一想,她连吼都吼过了,叫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不待楚瑾南说话,她又道:“好,我答应你。可以喝了没?”
楚瑾南倒是好整以暇的模样,微眯了眼觑着她:“你喊一声我听听……”
“喂……”这是什么毛病啊?存心气死人呢吧?
楚瑾南又是一副你不喊我就不喝的样子。
裴玲珑瞪他半天,他仍旧不为所动,她只好泄气的再瞪他一眼,张了张嘴,闭上。轻咳一声,再度张了张嘴:“楚……咳,楚瑾南。”
怎么……那么奇怪呢?
“叫我瑾南。”楚瑾南的嗓音如春风一般轻柔,丝丝缕缕似乎都沁着醇甜,又仿佛是诱哄,低低的,迷人的:“玲珑,叫我瑾南。”
裴玲珑的心一突,莫名其妙的跳快了半拍,俏脸微微有些红:“你……不要太过分喔!”
“玲珑……”楚瑾南拉长语调,故意磨她。
“喂!”裴玲珑被那像是撒娇的语调雷了一下,只觉得鸡皮疙瘩就如雨后春笋一样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哦!”
“快点吧,你看你总是叫我王爷,显得多客套多生疏啊。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楚瑾南一点儿都不怕她的威胁,反而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再说了,我不就一直喊你的名字么?哪有不自在啊?你试试看吧,啊?”
他又是劝导又是诱哄,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了。
裴玲珑从没见过他这一面,无奈之余也颇有点新奇感:“王爷你都是这么跟人家谈条件的啊?”
楚瑾南依旧一本正经,微弯的黑眼睛里却漾着笑意:“当然要分人。跟玲珑你嘛,我就喜欢这种方式。”
裴玲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就吃准我会吃你这一套……好啦,叫就叫,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依然一咬牙,抬起眼眸,眼里燃烧着视死如归的凶狠之色:“瑾南。”
一张小脸由红变黑,坚定的视线也因他温柔宠溺般的笑容而变的摇摆不定:“楚瑾南,行了没?”
这就是典型的恼羞成怒了。
楚瑾南非常明白,当然也知道见好就收:“我现在就喝,你别恼了。”
言罢,将嘴唇凑近她手里的破茶壶,垂下头去,那水慢慢的见底了,他抬起头来,坚决不肯再喝:“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裴玲珑又瞧了他半晌,终于轻叹一声,喝酒似地豪爽的仰头将本就不多的水一饮而尽,随即将破茶壶摔在地上:“现在咱们该好好的想想要怎么才能上得去。”
“玲珑,我始终认为,办法就一个……”楚瑾南微微一叹,目光一沉,眼睛里层层涌上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嘴唇轻抿,配合着深邃眼窝里满溢出来的温柔。“你先上去。”
裴玲珑这回没有立即反对,照说,其实他说的真的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是她先上去了,他这样一副孱弱的不得了的模样,要怎么才能将之弄上去?
裴玲珑的眼尾扫过那车厢,本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却立刻亮了眼睛,她三两步冲过去,将厚实的车帘使劲儿扯了下来,回头嫣然一笑:“有办法了。”
她将车帘抱回来,单靠手扯成条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急的抓头挠耳,鼻尖都沁出了薄薄一层汗。楚瑾南瞧着她这副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的着急,不由自主的笑了:“玲珑,用那个应该能行!”
他拿手指了指被她摔成碎片的锋利的茶壶碎块。
裴玲珑放松下来,暗骂一声笨,朝楚瑾南投去浅浅一笑,捡了碎块开始割车帘。
“玲珑,放松点,生死有命!”楚瑾南安慰她。
裴玲珑一边跟车帘做斗争一边抽空回道:“从前我确实也如王爷一样,认为生死有命,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现在……我觉得人生还有另一种奔头,我不想死。王爷也该如是想,毕竟,我真的可以替你解毒,让你不再受缠绵之毒的苦。你说,人生是不是还有期待?”
“那么,让玲珑期待的是什么?”楚瑾南静默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问道。
裴玲珑割车帘的手顿了顿,她没有抬头,半晌,淡淡道:“只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呵……”楚瑾南轻笑出声:“没错,好死不如赖活着。”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楚瑾南想要帮忙,然而一用力便会挣裂伤口,裴玲珑便不准他再帮倒忙,让他闭目休息养精蓄锐。
楚瑾南笑了笑,便由得她自个儿忙活。
天空偶有大鸟盘旋低飞,楚瑾南闭上眼之前,不动声色的打了个微小的手势。
裴玲珑将车帘弄成四指宽的布条,这一番忙下来,天都快黑了。山风这么哗哗的一吹,冻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头去看楚瑾南,只见他努力的蜷缩成一团,似要借着这样的姿势来抵御寒冷。
却仍是止不住的抖着,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几乎可以听见牙齿相碰发出的咯咯声,却始终一声未吭,不打扰她对付那车帘。
裴玲珑想也没想解开肩上的狐裘披风,这是临出门时楚瑾南坚持让她披上的。她一上车就犯困,因此并未解开。车厢里温度适宜,因此楚瑾南一上车就解了厚厚的披风,也不怪这会儿冷的直抖了。
她将披风盖在楚瑾南身上,细心的拢了拢,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幸运的是并未发烧,“王爷?”
楚瑾南有些吃力的睁开眼,沙哑着嗓音说:“我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