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本事能鼓动你姐夫替你的太子殿下说好话?”裴玲珑难看的笑了笑,她坐在那里,腰背挺得很直,手肘搭在小桌的边沿上,纤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微微抬起下巴,颈脖扬着,显出睥睨抗拒的姿态。
裴林忠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凭她?便能改变皇帝的决定?可笑……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苏杭……
如果苏杭真的不想被废……
“我刚刚看着,姐夫他对你真挺好的,你若劝劝,说不定姐夫会听你的……”裴巧芸红着脸,也不管她的嘲讽,只一心为她的心上人争取。“姐姐,你帮帮太子殿下好不好?姐姐,我求你……”
“抱歉,我帮不了你。”她冷冷的打断裴巧芸,垂眸把玩着桌上的白玉茶盏。
裴巧芸慢慢低下头,手指更紧的捏着衣摆,涨得发红的小脸多了抹惭愧:“姐姐,我会对三娘好的……”
“呵……”裴玲珑笑出声来,但她只是咧嘴,面无表情的看着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裴巧芸,她的声音无情而机械,虚无缥缈的几近可怕:“连你都学会如何威胁我了,很好。”
“姐姐,对不起!”裴巧芸一震,飞快抬起头,透明的泪珠从她眼眶中飞快滚落下来,“姐姐,你帮帮我吧。姐姐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有办法可以帮他的,姐姐我求求你……你知道的,我那么,那么喜欢他……”裴玲珑依然在笑,她起身,在裴巧芸哀求的视线下,缓缓走到她身边,弯腰,伸手扣住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一字一句的,残忍的说道:“很好,既然你求我,既然你为了他什么都肯干,那就拿出点诚意来给我看看。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三娘,她好,则一切好说。”
她顿一顿,恶意的笑的更欢:“裴巧芸,你就不怕他得偿所愿后不要你?”
“不会的。”裴巧芸满是泪痕的脸上闪过迷乱和震动,“太子殿下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他说过会娶我,我相信他。”
“好……”裴玲珑冷笑,冷嘲道:“我拭目以待,只是裴巧芸,日后你可别后悔。”
裴巧芸飞快的摇头,眼里裹含的眼泪也因为她摇头的动作而飞落下来,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她看着裴玲珑,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我绝不会后悔。”
裴玲珑拂袖而去。
她想,她原来太小看裴巧芸了。
只是,这忙……哪是吹点枕头风就行了的?更何况,他们从未同床共枕过,想要吹枕头风都没有机会呢!
裴玲珑有些烦躁的拧着秀眉,不管怎样,先见到楚瑾南,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不管如何,这个忙,她是帮定了。
不是为了裴巧芸,甚至不是为了三娘。
问了福伯,一路穿过庭院,穿过廊坊,穿过一扇又一扇的门,有琴声渐次清亮,她本急急的步伐不自觉慢了下来。琴声悠扬清越,如高山流水,净净淙淙,袅袅绕绕,仿佛正对着一副春光美好明媚的山野画卷,自然且舒心。
裴玲珑远远望着海棠树下专心抚琴的白衣男子,她第一次见他弹琴,他弹琴的神态很俊,不……应该是很俏,但又不是一般女儿家的娇俏缠绵。他十指修长有力,手指飘飘悠悠,洋洋洒洒的在琴弦上跃动,轻灵而潇洒。
有粉嫩的海棠花飘不时飘落下来,不知是微风使然,还是醉于琴声而心甘情愿跌落枝头……
闭上眼睛,是琴声书写的高山流水,山花遍野。睁开眼睛,是眼前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这样的楚瑾南,连有着血亲关系的侄女都为之倾倒,更何况旁人呢?如果,她裴玲珑心里没有人的话,怕也早就痴心一片了吧。
她欣赏他,欣赏泡茶很赏心悦目的他,欣赏棋艺精湛的他,欣赏会弹优美琴声的他,欣赏即便病痛缠身也乐观怡然的他,欣赏对待下人也一样和颜悦色的他,欣赏不问青红皂白偏袒于她的他……只不过她的心,早教一个人装得满满的了。
所以,只是欣赏。
静静地退开,不忍上前打扰。
自然也就看不到,她离开时,身后楚瑾南意味深长的那一瞥。
晚上用餐时,裴玲珑很明显的心不在焉的扒着碗里的饭粒。楚瑾南手持筷子敲敲她的碗沿,温柔亲昵的看着她:“想什么呢?”
裴玲珑抬眼看他一眼,不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是,这种事情要怎么说?他曾很是歉意的对自己提过,说他有负皇帝的厚爱,想要替他分忧解劳也因为身体不争气而作罢……那意思便是朝堂之事他一概是不管的,她又怎好贸然开口要他为太子求情呢?
正想的出神,手背上一凉,裴玲珑微惊,看着覆在手背上雪白漂亮却冰凉的手指,耳边听见一声幽幽长叹:“玲珑,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吧!”
那幽然的叹息,很轻,却很绵长,轻轻慢慢的落进人耳里,胸口却莫名的微微一颤,导致她慌忙摇头,迎着他皎洁如月的目光,她豁出去的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他长眉一展,些微阴郁瞬间消失,握着她手指的手也更紧了些,瞧着她难为情的模样,猜测道:“可是跟巧芸妹妹有关?”
裴玲珑面对他坦诚关切的态度,便也不拐弯抹角,放下碗筷,想了想,直言道:“她来找我,说是托我帮忙,其实是有事求助于你……”
“嗯?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玲珑你但说无妨……”他鼓励的看着她,仿佛对于她肯对他坦言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