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截断她的语无伦次。
周遭忽然变的很安静,那样静。
他的手终于还是贴在了她的脸上,细腻的,冰凉的触感。
透过窗纸落进来的月光并不怎么明亮,然而这单薄的光线落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黑亮而温暖的光泽,微微有些湿,像是关着最温柔的水波。
裴玲珑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尤以他的手贴着的那一块,更是像烙铁一样的滚烫,
药罐里发出咕啵咕啵的声音,氤氲的白色雾气慢慢升腾起来。裴玲珑手忙脚乱的转过身去:“那个……药药药好了。”
徒手就要去揭盖子,楚瑾南眼明手快的拦下她,握住她的手:“小心烫。”
裴玲珑也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失常的厉害,简直都……不像是自己。
“你先休息下,我自己来。”楚瑾南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阵,直看得她目光不自然的开始闪烁,才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放开她的手。
裴玲珑退后一步,方大大的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胸口拼命涌动的,她竭尽全力都压不回去的莫名其妙的暗涌究竟是什么?
对于他的碰触,好像已经……越来越难以抗拒了。
分明是不该的,可到底……哪里变了呢?
楚瑾南就呆在小厨房里,喝过药后也没出去,两人同坐在一条长凳上,都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裴玲珑双手撑在凳子上,微侧着头望着属于楚烨函的那锅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郑王殿下与十皇子,他们已经到京了吧?”
“恩,福伯跟我说了,他们刚回宫不久。”他一顿,迎着月光淡淡辉芒的如玉如莹的秀美面庞上浮上了担忧:“听说十弟的状况非常不好,明天我想进宫去看看他。”
“恩。”裴玲珑应一声,淡淡的叹一声:“希望这个多事之冬快点过去。”
楚瑾南望向她,笑了笑:“别担心,会过去的。”
“但愿吧!”她哪里做得到如他这般漫不经心、云淡风轻?
总觉得,不会轻易过去的!
皇帝楚龙胤驾到时,他们正肩并着肩呆在小厨房里,偶尔说两句话,偶尔什么都不说,渐渐地,竟也不会觉得气氛尴尬。
听到人禀告,两人快速的对视一眼,飞快起身。
楚瑾南的脚伤未好,走路颇辛苦,裴玲珑便叫了忍冬进来看着药炉,自己扶着他紧赶慢赶的赶到前院。
楚龙胤漏夜前来,冬夜寒冷,雪虽然暂时停了可也时不时的会飞几粒雪沫子,这时候顾不得天气管不了寒冷前来,足以看出楚瑾南在他心里的地位。
两人站在前院迎接,没多久,便见楚龙胤在众多侍卫的拥护下大步走了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身体安泰。”
“臣媳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快起来。”楚龙胤微弯腰扶住楚瑾南的手臂,目光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见他似乎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瑾南,你没事可太好了。”
“儿臣不孝,累父皇为儿臣担忧了。”楚瑾南歉疚道。“都是儿臣的错。”
“哪儿是你的错?”楚龙胤不满的瞥了眼静立于一旁的裴玲珑,慈爱的声音多了抹威严:“以后没什么事,不要随便出门。像这回一样出了事,谁担得起?”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说起来,若非玲珑,父皇也许再也见不到孩儿了,出事以来,多亏了玲珑寸步不离。”楚瑾南自然听得出自己父皇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是说给谁听的,想也不想的替她说话开脱。
“行了,你知道错了就好。进去吧,这大冷天的,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千万得小心。”他说着,视线落在裴玲珑身上:“玲珑,你身为人妻,照顾好丈夫是你的责任。若……”
他顿一下,深邃的目光幽黒冷厉:“若你一人照顾瑾南太过吃力,等开了春,朕便下旨,让瑾南迎娶侧妃……”
“父皇。”他话音未落,便教楚瑾南急切的出声给打断了。“我……”
楚龙胤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朕已经决定了。”
“父皇,儿臣不愿意。”楚瑾南停住脚步,难得的敛了笑容,语气亦是难得的强硬坚定。“儿臣已经有了玲珑,父皇,儿臣不需要别人。”
“瑾南。”楚龙胤沉了脸。
那显而易见的沉怒,已经算是警告了。楚瑾南却分毫不退,依旧固守着自己的意见:“儿臣知道父皇是为了儿臣好,但是父皇,请您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有比玲珑对我更好的女子了。儿臣这一辈子,能得玲珑一人,是儿臣的福气,所以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你待她的心意倒是日月可表,那她呢?她也一样?”楚龙胤冷哼一声,冷眼看着裴玲珑的目光像极了一把把嗖嗖而来的冷刀子。
楚瑾南飞快的捏一捏裴玲珑的手心。
裴玲珑不动,看他一眼。
楚瑾南看着她,温和的目光有一丝急切与恳求。
她终于放弃了执拗,上前一步,微垂头,恭敬柔顺的姿态,软语道:“父皇,臣媳对王爷的心意,正如王爷对臣媳。”
“朕便姑且听着罢。”楚龙胤说着,率先进了屋。
楚瑾南跟裴玲珑落在后边。
裴玲珑的脸色有那么些难看,楚瑾南在一旁陪着小心:“玲珑,让你说了违心之语,实在抱歉。”
裴玲珑勉强扯了扯嘴角,扶着他的手臂慢慢进屋:“快进去吧,外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