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玲珑吁口气,这孩子看来被吓坏了。
也是,他的亲人,就一个楚瑾南而已。他要是出事了,他这么个小可怜,唉……
楚瑾南自然的抬手摸着小宝的脑袋,颇有些心疼的安抚道:“小宝乖,不哭了啊,爹爹这不是回来了吗?爹爹没事啊,别哭了,男孩子不兴掉眼泪的,否则被人知道了去,会笑你的……”
小宝哭的都打嗝了,满脸眼泪,就势蹭在楚瑾南的衣服上:“谁……谁敢笑话我,我让他……好看。呜呜……爹爹,小宝会努力习武,小宝长大了会好好保护爹爹……”
裴玲珑实在看不下去了,人又没死,跟这儿演什么苦情戏呢。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小宝后脑勺上:“喂,小鬼,哭的难看死了。”
“关你什么事。”小宝抬起眼睛瞪她,一脸的泪珠子,依旧啪啪的掉个不停:“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出门,爹爹就不会出事,不会受伤……我也不会那么……”害怕。
“是是是,都怪我行了吧,你能别哭了吗?”哭成这样,害人好有内疚感说。
小宝小孩儿脾性发作无疑,仰着一张眼泪鼻涕齐流下的小脸冲她嚷:“我就哭,我偏哭,怎么样?”
裴玲珑认输,头疼的往外走:“好好好,你哭你哭……”
真是怕了他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自己的心肠,原来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硬原来,从来不是刀枪不入的。
走到门口,听见身后楚瑾南抱歉的对她说:“玲珑,小宝这孩子太不懂事,你别生气啊。”
得,原来她在他眼里,其实是一个很小气的居然会跟那小屁孩计较的人?啧,失败。
晚上吃饭时,裴玲珑看着那一桌猪肝宴,脸都绿了。
偏楚瑾南还一直往她碗里夹:“玲珑,快吃。你要多吃点才行,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裴玲珑眉梢眼角剧烈的抽搐了半晌,终于抓起筷子,“王爷,其实,其实不用这么夸张啊。”
“哪里夸张了?这才十二道,明儿我让厨子再多做两道,你得补啊。”一边继续往她碗里夹猪肝一边道:“你看你还喜欢什么口味的?”
裴玲珑欲哭无泪,他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在整她。
一顿猪肝宴终于结束,裴玲珑吃的都快吐了。这真是,毕生难忘的一顿饭啊!
晚饭后,裴玲珑照旧进了小厨房,只是这回,楚瑾南死活非要跟进去。她无奈,也只得随他去。反正,他是知道她秘密的人。
药炉上的汤药沸起来时,裴玲珑抓起一旁准备好的刀子,于刀身的雪白银光中,瞥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瑾南。“我觉得……要不然你还是出去吧。”
楚瑾南摇头,目光坚定的盯着她手里的刀,慢慢的吐出一字来:“不。”
“可是这样……感觉好有压力。”裴玲珑无奈的收回视线,自言自语。
任谁被一双沉重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目光盯着,都会觉得有压力吧!
时间不等人,裴玲珑也不再管楚瑾南,转身揭开药罐,左手慢慢握住锋利的刀子,渐渐加力,将刀子从紧握的掌心里抽出来,先是一滴血珠子缓缓从紧握的拳头滴下来,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汇成一条红红的血线,与药罐里的药汁融在一起。
“不痛吗?”许久后,楚瑾南嗓音略有些沙哑的问。
亲眼目睹,然后呼吸都仿佛因那血线而停止。直到胸口憋的发疼,才蓦地回过神来。他明明离她很近,可偏偏身体像是被人定住了,丝毫动弹不了。
裴玲珑将刀子放在一边,屋子里慢慢弥漫起的,是新鲜血液腥甜的味道,与浓重的药味一起,汇合成一种不算难闻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好闻的味道。
待到她觉得差不多了,才松开拳头将置于药罐上方的手收了回来。听见楚瑾南这样问,瞥一眼过去,慢慢道:“你要试试看吗?”
“很痛吧。”他又说,却终于移动了莫名沉重的双腿。
走到她身边,掏出巾帕来,微弯腰,捉住她的手,掌心里血红一片。
不是没有见过血,分明……见过那么多。可偏偏却觉得,唯有这一抹,是最刺眼的红。
“还好啦!”见不得他这般沉重的模样,裴玲珑试图轻松的笑了笑。
指尖微动,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你不必在意,真的。其实习惯了,也没觉得有多痛。再说了,我痛一下而已,救的可是你的命呢!”
楚瑾南抿着嘴,他低着头,目光微垂,依旧落在那有些狰狞的长长地伤口上,半晌,轻叹一声,仔仔细细的拿锦帕帮她擦净血渍,而后又小心的包扎起来。
裴玲珑咬着唇看他忙活,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这种莫名静谧的气氛,让她有些不安,“我不用包扎的,很快就自己愈合了,愈合了就一点儿也不痛了,真的。”
这种被人珍惜的感觉,陌生的……好想哭。
裴玲珑使劲咬着牙,扬一扬头,再扬一扬,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方才维持出一个淡淡的勉强的笑容。
楚瑾南凝神瞧着她,眸光流光滑溢,手不自觉的抬起,轻轻抚上她的鬓发。
裴玲珑大怔,心底是茫然的纠结与害怕。又勉力笑了笑,微微侧过头去,“你……你不必感到愧疚,我……是我自愿的。”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囧住。怎么听起来这话有点那什么……的感觉呢?什么自愿的,听起来怎么那么暧昧呢?“我,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