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太太!您想想,他好歹也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这一步登天的好运气怎么就叫妹妹给遇到了呢!就是这荣国府的大小姐,在宫里可也不就是个小小的嫔么?轻易连家人的面都见不到!哪里比得上做王妃自由自在,太太您掂量一下,这好处啊多着呢!”夏金桂翕动着两片鲜艳的红唇,在旁边煽风点火。
薛姨妈也是耳根软,没有主心骨的人,听他们小两口一唱一和的,仿佛也有些道理,这外甥女元春进宫七八年,到现在才弄了个嫔的位分,说白点不也就是皇上的小妾而已,要出头还不知道什么年月呢!只是不知道蟠儿的消息可靠不?
薛蟠见母亲脸色慢慢舒缓,知道她心里活泛了,赶紧趁热打铁,使出哀兵之计,袖子一抹,又假意哭起来:“都是儿子没用,事事还让妈操心,眼看我们薛家偌大的家业败落下去,儿子这心啊如同在油里面煎熬啊!儿子也想建一番事业啊,可是在这世上混,没有得力的靠山罩着怎么也吃不开的!老一辈的亲戚们都渐渐没落了,妈呀,儿子也要找条活路啊!”
夏金桂趁机也装模作样的掉了几滴眼泪,哭了几声。
两口子这一搓一揉把个薛姨妈彻底搞晕了,她叹口气把薛蟠拉起来,郑重说道:“这事情关系你妹妹的终身,我们总要和她商量一下再做定夺。”
薛蟠怕的就是这道关,站起来在地上又是跳脚又是摆手,“妈妈,万万不可!自古嫦娥爱少年,妹妹肯定不会同意嫁给一个老王爷为妾的!”
薛姨妈一瞪眼睛,“既然知道你妹妹不肯,何必出这个馊主意?”
“这不是个馊主意,妈听我说,咱们就托官媒婆去忠顺王府提一下,看人家王爷的意思。若是王爷喜欢,咱们自然喜喜庆庆的准备了嫁妆,让妹妹风风光光的嫁入王府,从此就是人上之人!若是王爷看不上,这事情妹妹也不知道,悄悄的过去不提,少不得只好将就着找个一般人家罢了。”一向拙嘴笨舌的薛蟠,这会儿仿佛灵智顿开般说得头头是道。
香菱缩在墙角,听着这一切,心里暗暗为宝钗难过,大爷真是作孽,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要算计利用,果然这样的大家宅院里都是不讲亲情的么?
薛姨妈见儿子提到官媒婆,不由得嗐了一声,点头道:“可不是么?今儿为了你妹妹的事情我还特地叫蝌儿去请了张媒婆呢!”
“这不就成了!明日妈再派丫头去把她请来,就把这件事情郑重托给她,一准能成的!”薛蟠脸上立即笑开了花。
“只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林三,他的话可靠么?”薛姨妈有些不放心,“人家别是喝醉了瞎叨叨,你就信以为真了!”
“嗐!我后来又见了他,在青云阁定了上等席面,巴巴的请他喝了坛十八年的女儿红,他一五一十的和我说了好多忠顺王爷的事情,因为这位王爷一向怜香惜玉,纳侧妃这事情啊,是他亲口说的,林三是他爹身长随,还能听错吗?”
薛姨妈想想,不由得心酸难禁,滚下泪来:“终究是委屈了你妹妹。”
“嗐,妈不要这么想嘛!妹妹人才出众,埋没在民间才真是委屈了呢!”夏金桂赶紧劝解。
薛姨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不予置评,站起来往外走,扔下一句话:“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官媒打听清楚了再说。”
“妈说的很是,香菱,还不扶着太太?”薛蟠冲着香菱一瞪眼,她吓得浑身一抖,紧走几步搀着薛姨妈回去。
“你说太太会同意么?”薛姨妈一走,夏金桂马上恢复了骄横妖俏的模样,仰靠在铺着厚厚狐皮褥子的湘妃竹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露出里面的葱绿撒花绫裤腿,看得薛蟠心痒痒的,一把将她搂起来笑道:“我的心尖儿小肉肉,你就是我的诸葛亮,我妈肯定会同意的,她一向把父亲留下的这份基业看得很重,别看她淌眼抹泪的,只要我们薛家能够东山再起,就是妹妹她也会舍得的!”夏金桂一点他的额头笑道:“今儿表现不错,不再傻里傻气了!”
不消说第二天,薛姨妈就忙忙的遣人喊了张媒婆来,如此这般托付了她。母子两个窝在家里等候消息。天快黑时,终于那张媒婆一脸喜气的又来了。
“薛太太,大喜,大喜啊!”张媒婆一进屋就笑得满脸菊花开,“老身也是运气好,今儿竟然得蒙王爷亲自接见,我细细的将贵府小姐的品貌说与王爷听,果然王爷喜欢,让老身知会太太一声,明儿王府就派人来相见小姐呢!”
薛姨妈先是高兴然后不悦:“怎么还要着人来看我女儿?深闺女子,岂是能够随便见外人的?”
“嗨哟哟,我的好太太!人家可是王爷啊!权倾朝野的忠顺王!莫说是纳侧妃,就是娶正妃,也要依照规矩先相看来的!这一嫁过去啊,可就是金尊玉贵的人上人了!太太真是好福气啊!”
薛姨妈勉强陪着笑了几声,和那张媒婆打听些王府规矩,暗暗记在心上。不多会儿送走了她,暗自思忖明儿怎样瞒过宝钗。
谁知道香菱和宝钗相处两三年,一向蒙她护宠,听到了薛蟠和太太这番谋算,独独瞒着姑娘一人,可不是要把她推到火坑里么?侧王妃是什么?说白了也是小妾!身为侍妾的苦楚香菱深有感触,想着姑娘那等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自己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遭难!可是若是走漏了风声,大爷非把自己打死不可!香菱想着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得寻思怎么使个法子让姑娘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