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顺着曲曲折折的石径绕过一座假山石,站在一所题名“荷清苑”的院门前往内一瞧,果然见几个家人和一个小厮打扮的在哪儿吵闹不休。
黛玉不悦:“这儿是我娘亲的住所,那是何人?怎的闯入禁地?”
“那是紫鹃!天啊,这死蹄子竟然瞎逛到这儿来了!姑娘别生气,奴婢这就把她揪出来,免得丢人现眼!”雪雁一阵气愤,这不是丢姑娘的脸么?从京城来的人了,还是荣国府那样的大宅门走出来的丫鬟,就这么没见识到处乱窜?
“雪雁你去看看!”黛玉点点头,在小丫鬟和婆子的跟随下自回房歇息不提。
雪雁冷着脸闯进荷清苑,强自忍着怒意对紫鹃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主子正遍寻你不着呢!快些跟我走吧!”
那几个家人甫一见到雪雁,皆是一愣,这个衣着不凡,长得水灵灵的丫鬟恁的眼生?原来雪雁此时恢复了女装,是以他们不认得。这几年间扬州林府也陆陆续续进了不少新的下人,后来的人自然对雪雁没有什么印象。于是有个就凶巴巴问道:“你是哪一处的丫头?我们府里好像没有你这个人吧?你和这个小子是什么关系?夫人的住处在府内是禁止下人随便进出的,既然他犯了大忌,就要受家规处罚!”
紫鹃吓得浑身一抖,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这些所谓的家规了!眼巴巴求救似的盯着雪雁,指望她立即将自己带走。刚才真是被他们几个吓坏了。
“我说你们几位大哥呀,莫非是糊涂油蒙了心?连我也不认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在府内也只是做些守护门户,打扫庭院的杂事,自然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也不为怪啊!本姑娘和她是专门侍候京城来的那位少爷的!这样我们可以走了吧!放心,少爷会教训她的!”
“那位少爷?”几人面面相觑,正在疑惑,雪雁不由分说拽了紫鹃的手就走。更是将他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丫头也太不知礼数了吧?居然大庭广众下就拉着男人的手?可是人家是京城来帮忙处理家事的,家规似乎不合适用在他们头上。
不待他们细想,两人早已跑出荷清苑。雪雁方才放开紫鹃的手,含怒埋怨:“你怎么到处瞎闯?跑到夫人住处去了?”
“我看那院子里忒是好看,就进去逛逛!”紫鹃有些委屈的辩解,“横竖都是姑娘家的府邸,我就不能看看么?这些人真是欺生!”
“不是他们欺生,而是夫人的住处是个禁地,老爷明令不准人随便进出的!”雪雁叮嘱道,“切记不可再乱窜,姑娘很不高兴的!”
紫鹃疑惑道:“就是老爷再思念夫人,要保持屋子原来的样子,那这个院子也没有必要封起来吧?难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你这个死蹄子!教你别再乱说话还是这样!”雪雁忍不住骂道,“你不要忘了,是姑娘把你给救出来的,不然你现在说不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们家里现在为了老爷的事情人人担惊受怕,你反倒没事人一般对姑娘不管不问,逍遥自在的逛起来了!夫人的住处能有什么秘密!你不要再瞎猜疑了!走吧!”
她不再理会紫鹃,气呼呼的往前走。紫鹃被她教训的蔫头耷脑的,可恨自己比她年纪大,还要受她的气。哼,不就是从小跟着姑娘,情分重些么?看我使些本事出来,管教姑娘日后高看我几分,你这个小蹄子不要得意!恨恨的想着,也只得跟着她去。
她们没有注意到,适才的谈话全都落进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人耳中。
那人面目黧黑,衣着亦是林府下人的打扮,可惜他那双精光四溢的眸子出卖了他,两边微微突起的太阳穴无声的昭告着他乃是内家高手的事实。
夫人住的荷清苑乃是林府禁地?这里面诚如那小丫鬟所猜,一定有什么秘密!上次搜索林府,一心只在林海和那柳不凡甚至林静海的居处寻找,倒忽略了内眷的住处。可是,听她们话里话外姑娘长姑娘短的,莫非那林家千金回来了?
一阵兴奋涌上心头,他将头巾往下拉了拉,乘着暮色轻轻一纵,跳进了荷清苑,那几个刚才和紫鹃吵吵闹闹的家丁已经退出去吃饭了,是以他悄无声息的就打开房门溜了进去而居然没有被人察觉。
“哼!都是些草包!还想保护林府?做梦去吧!”那人冷笑一声,开始在屋子里翻翻拣拣起来。
找了约莫有一个时辰,除了一应的摆设和衣物书籍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寻到。这人沮丧的一下子坐在贾敏昔日睡的榻上,恨恨道:“该死的丫鬟!害我也起了疑心,这儿哪里有甚么秘密!”
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渐渐来到院前。那人想着肯定是看院子的两个蠢货来了,此时犯不着打草惊蛇,就悄悄的纵身跑出,一个倒挂金钩,翻身上了屋脊,施展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转瞬消失在夜幕里。
黛玉盯着跪在地上的紫鹃,老半天没有言语。手里紧握的绣帕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的,显见她内心的怒意正盛。
“姑娘,奴婢错了,您要打要骂尽管惩罚,奴婢给您丢脸了!”紫鹃心里直发毛。虽然跟着黛玉时日不足半年,但是这位主子小姐是个很好强很爱面子的人,这一点却是明明白白。自己作为她从京城带回的丫鬟,初来扬州就犯了家规,虽然是不知者不为过,但是自己实不该行为孟浪,纵情闲逛,闯入禁地,若是老老实实自请受罚,才有希望重新得到小姐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