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的新闻联播结束后,宋湘经过拉拉的卧室时朝在客厅的她喊了声:
“拉拉,你的手机响。”
苏格拉应了声,走进卧室接起电话,喂了两声没人应答。
她拉开距离又看了遍,确定是不认识的号码,又喂了声,仍是无人应答。
正要挂机时,听到对方深深浅浅的呼吸,那边太安静了,安静的连这呼吸也夹杂的风雨欲来的势头。
她本就趴在床上,脚尖点在地板上,此刻无声叹息,将额头深抵入松软床褥间,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缠缠绕绕浮动于鼻息间。
“你换号码了?”她幽幽喃喃的无力问道。
那边顿或者不曾停顿,总归不过瞬间就切断了通话。
她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天花板上造型简单的半圆球灯饰像是暖暖的阳,又似冷冷的星。
电话十几秒后在手心震动,继而奏响了单调的音阶,这回屏幕上有了备注显示的名称。
“现在下楼。”
她听到对方说。
“……我不在丰华苑。”
“我知道。如果你不介意你爸妈看到我不高兴的话,那我就上去。”顿了顿,又说,“我等你三分钟。”
苏格拉将手机搁下,眨眨眼,不紧不慢的起身,出了卧室。
她从玄关的衣挂上取下大衣穿好,跟爸妈说出去买冰淇淋。
宋湘说:“冰箱里有啊。”
“没有我想吃的口味。”
她乘电梯直达物业大厅,电梯门开启时,那个在门缝间呈现的人影渐渐清晰。
他背着昼亮的光线,高大的身影甚至投到了她的身子上。
他的脸色不郁,像是染了黑暗的夜色,凝在脸上化不开去。
“三分零五秒,我差点就上去了。”
她跨出电梯轿厢听到他说,声音冷冷淡淡,却又掺杂的一点胁迫的意味。
她侧身觑着他莫名其妙的威胁,蓦地淡笑起来,有些揶揄的,“我其实并不怕你上去的,他们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讨厌你。要说有错,也未必是你一人的责任,他们也清楚只不过不忍心责备我罢了。”
她停了下,低头抿了下唇,抬起时只平视他锁骨处的纽扣,声音轻飘的好似一戳即破的气泡。
“灏……舒灏,对不起……有事要和我说吗?在这里,还是出去找个地方坐坐?”
她不自觉地在言语神态间融入了一丝丝的讨好,或许她没察觉,但他却听得心头一紧,面上如猎猎寒风刮过。
“什么都看不见可真轻巧。”他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来,只没好气的接了句,“去找个地方坐坐。”
苏格拉刚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也没法跟个傲娇的背影介意,无奈的淡淡摇头追了过去。
小区里有间咖啡馆,她建议就近去那里。
舒灏侧身凉凉的睨她一眼,唇角一点更为薄凉的笑意。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那东西了,难道人的习惯真的那么容易说变就变?我记得你是坚持又固执的人才对。或者不是定力太强,而是给予诱\惑的对象不同,一旦碰上了对的,磐石可移?”
他嘲弄、讽刺,极尽挑衅之能事,却似一拳挥向棉花堆,没得着回应。
初春的气温仍是低到发冷,扑簌簌的吹动着,耳畔还听得到轻响。
她歪着头,只将视线对着他,那眼睛里有光华晶莹璀璨,像琉璃珠宛转透亮,其中含着什么,并不难参破。
他突地有些着恼,仿佛被她看透了一样,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跟曦子不是去相亲。如果你在意的是这个,我们没并没有。”
他被噎了一下,紧绷着唇角,沉沉的呼吸。
“哦,怪我没说明白,你是为朋友和他的弟弟而在意。现在说清楚了,放心了么?”
她略扬精巧的下巴,眸光平静坚定,瞳仁里像是映着悠悠远山,是他未曾见识过的刚毅力量。
他的格格,那是糯糯的糍粑,甜甜的,软软的,只能搁在手心里,然后一口含进嘴里嚼掉。
在他看不到的短短时间,怎的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模样?
真就好似远山,看得见却够不到。
他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从震裂的缝隙中,毛毛糙糙野草般钻出来的是绵密的恐惧。
“我不放心!一丁点都不放心!就算不是他们也有别人。苏格拉,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也不能喜欢别人。我不许你再去相亲了!……丢死人了。”
舒灏瞪着他的大眼睛,迈出长腿站在她咫尺范围内,拧着眉叫嚣,末了却又低下声来,讪讪的红了脸。
“我不觉得丢人啊,况且即便丢人了,也只是丢我的人而已,周围有数的人知道罢了,我又不会登报、上电视、入搜索排行榜,所以没关系的。”
她不知死活的微笑说,意思就是依旧故我,势要将相亲大业继续下去。
舒灏觉得肺要是个泡泡,这会儿都该在他胸腔里炸了。
他十指大张,拢住她脖颈到后脑之间的位置箍紧,强迫她仰脸看他,炙热的鼻息近距离倾洒在她的脸上。
“你!……在含沙射影说我吗?你怎么……”他抽紧的眉头有舒展的态势,疑惑又谨慎的端详她的脸色,要笑不笑的嘴角在抑制下渐渐抽搐起来。
“这是在不满?俗称——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