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翠柏掩映下的墓园宁谧安然,微风拂动处拨开满园浮动的悲悯肃穆,其实最是动人与憾人的。
在这里会不自觉的心思沉淀,会将自己摆得很低很低,神魂却飘升得很高很高,与天接壤,同地相连。
两束花用深浅不同的绿色珠光纸包裹,皴皱的纹理,淡雅的光晕,就置放在中国黑的墓碑石台上,金色的铭文于凹陷处,尊贵得矜持。
“外公、外婆,我带着格格……哦,不,该说是格格带着我来看您二老了。”
苏格拉的外公宋晋华有几十年的时间都是孤身一人,独自抚养着唯一的女儿宋湘。
有道是几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那也是要度过的人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口,而在其间艰难跋涉的人了解的是满满的苦楚。
宋晋华同这辈子唯一的妻并非自由恋爱,他们是从日寇占领区有命活着逃到解放区的幸存者,后来经组织介绍方才结合。
这搁在今天看来,多少有那么些不可思议的,可无非和相亲也差不多,只是更倾向于父母之命,鲜有人提出异议,会像命令一样的服从。
宋晋华和妻子张灵灵后来的感情究竟有多好,好到妻子去世后就再未续弦,这谁也不知道。
因为张灵灵在宋湘出生后便染疾,拖拖拉拉也不过两年多离开人世,唯一能见证他们感情的宋湘那时还是个不记事的婴孩儿。
所以是缠绵悱恻,抑或静如止水,终究只是那两个人的秘密了。
苏格拉晓得外公外婆的事和母亲一样,就那么多。她没有仗着年幼无知多问些什么,正如她自己心里也藏着小心事,她相信外公也有。
若干年后,尘归尘,土归土,他们终究合归在这山峦下,人事已分,尘缘已了,再续的便是岁月也阻隔不了。
“岁月也阻隔不了”……苏格拉的脑海里有这几个字缠缠绵绵的盘旋,她微微摇头,将它们都甩出去。
舒灏这人看着是玩世不恭的,就连在墓碑前讲话也能是调皮耍宝的,可宋晋华生前却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不是场面上的,是真心欣赏他的性子。
“不能挽回的就要学会放下,才是活的明白,也才能活的快乐。”宋晋华曾如是说。
苏格拉看了眼舒灏挺拔的身影,垂眸勾唇浅笑,低头从包里掏出帕子。
她似乎听见有谁的冷哼声,但也只是似乎,空旷之处的风声能幻化出各种样子,并不会让人特别在意。
她依旧径自弯身擦拭着那张永远定格在年轻岁月的黑白相片,属于那个时代标准的两人合照,看不出一点特别的亲密,可她似乎能体会得到其间涌动的无声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