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李剑因未成婚,所以,在公司的办公楼除了有他的专门办公室、会客室以外,还专门有一套卧室设在办公大楼的三层。
卧室是里外套间,因只供休息用,所以很简单。里间是一个简单的看上去并不很豪华的席梦思床,乳黄色衣柜,还有一个凉水瓶放在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上。倒是那张由某个著名书法大家写的狂草,毛泽东的《沁园春?雪》显出了整个室内的气势。外间更简单,一面双人沙发,一面单人沙发相互对称,只是那茶几上多了一盆富贵竹,竹叶墨绿,看上去生机无限,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此时,室内的席梦思床上正睡着醉酒的王丹,为了顾及影响,李剑叫办公室的秘书把她扶到了自己的卧室,并吩咐秘书要照顾好王丹。
李剑呢,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计划找丁姗谈一谈。
道理很简单,王丹的到来,对丁姗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影响,他心里是很清楚的。还有,他的大哥李元和他的小妹李芳,在他面前对丁姗的那种表现使他感觉到不对劲儿,他们不应该那么对待丁姗。丁姗是干什么来的,是帮助公司干事业的,我们保健食品公司需要这样的人才来管理,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我们的缺陷,那就是缺少现代的管理人才和管理手段。丁姗刚到,就挑人家毛病,你们身上的毛病少吗?找完丁姗谈话后,他下决心要找小妹和大哥谈。
他坐在办公室的靠椅上,仰面想那丁姗见到王丹在他怀里时的境况,她是何等的冷静,又是何等的豁达!当时那场面真的使他感觉到她是一个超越性别、年龄、地域局限的女人,是一个非常有灵性、德才兼备、刚柔相济的才女,一个集外美和内秀于一身的女人,一个对自己要求高而对别人、对世界宽容的女人,他知道世界上没有完美,可丁姗当时给他的感觉就是完美,她太完美了。
他回忆在山林深处见到她时的情景,回忆她对他一二三地讲条件,回忆他和她的拥抱、接吻,回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有这些个镜头,在他的脑海里闪现时,都令他长久地定格,她的从上到下的整个线条,脸、耳轮、脖颈、动人的头发、夺魂的眼睛,感召着你、刺激着你,使他无法抑制那种本能的强烈的欲望冲动。他知道她闯进了他的心灵,从一见到她开始,确切地说,不是闯进,而应该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那颗久久等待着爱情的心。
自王丹离开他以后,他曾经下决心不再恋爱结婚,因为恋爱给他带来了痛苦,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使他心理上差点失衡而丧命,他是怎样从极端的痛苦中挣扎出来的呀,挣脱后的他,想超越自己,过那种独身生活,潇潇洒洒,但却怎么也阻挡不住那种情感的诱惑。虽然他在性的冲动上死死地禁锢着自己,可他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又是个赫赫有名的保健食品公司的总经理,当他走遍大江南北、闯荡国际市场接触方方面面的达官贵人、老板、经理时,有多少个热心的人想给他穿针引线,介绍女朋友,又有多少个美女想投入他的怀抱啊!更有无数的追随者,接连不断地给他写信,向他进攻,大胆地拥抱亲吻他。而他呢?心里想的却是王丹,王丹的倩影每每在这时闪现——他渴盼着王丹那样的女性出现。四年的时间啊!他和王丹不是一般的感情。虽然她已离去,已和别的男人结婚,他再和她重组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但当时的他抹不掉她的影子,即使选择,也要选择一个比王丹更佳的女性,一定要才貌双全,一定!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在事业上选择着自己的伴侣,表面上他是平静的,而内心深处,他却在呼唤着有一个真正的“意中人”到来。他时时诵吟自编的歌曲。
美好的时光在哪里,好像很难再找回。我期盼着,渴望着,努力地寻觅,踏遍国际国内,跋涉千山万水,我希望能够知道,我的爱人,你究竟在哪里?爱曾经多么美好,爱又曾经多么美丽,只有“意中”的你能救我,亲爱的!我呼唤着你的到来。
结果,她来了——
在深山老林里的瞬间,却将人生的醉与醒截然划分,如幽谷鸟鸣,如日出花开,她那眼睛的第一道光芒,将他心的 各个角落都照亮,那是在他们的心弦上发出的一个神奇的信号,刹间,他的心里便迸发出了昔日的美好,使他感觉到了未眠之夜的美丽图画。就在这一瞬间,向他心灵阐明了人世间爱的光芒,对他泄露了来世永生的秘密。那是维纳斯女神从苍天抛下的一粒种子,落入眼睛、种进心窝,震撼着他,产生了“天与地”的和谐。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一切又进展得那么通畅,爱情的火花燃起来了,爱情火焰旺起来了,爱情的心连起来了……
他由于她,精神陡然振奋,想到事业的宏伟蓝图的实现,要加快、加快、再加快!爱情的力量,使他要大刀阔斧地去拼杀。保健食品公司现有的管理人员,一是水平低,二是家族式,这两个都要解决,要尽快解决。过去,他想解决,但却始终没抽出时间来解决;现在,他告诫自己,必须解决,刻不容缓,他为什么有了这样的决心,他承认这是爱情的力量!爱情把他的活力激发,把他的智慧激发,使他敢于大胆地去解决他早就积压在心中的难题。
电话铃响,是丁姗打来的。她要找他汇报工作,问他是否有时间。
他答应她,并叫她尽快过来,越快越好。
偏在这时,他的大哥李元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25
从丁姗办公室里愤怒而出的李元,顿时感觉到一种悲酸。
一天之中,他和丁姗的角逐让他感觉到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倦。他的脑海里没有别的,整个是丁姗——一切的一切都是丁姗的所作所为,使得他惊慌、恐惧。吓她不服,斥她不倒,奉承不听,贿赂不要,整个是一个钢筋水泥造的死膛儿,使他无处下手,令他烦躁而苦痛,像是一种艾蒿的苦味塞满了他的心灵。一种令他无端仇恨的东西,如锅底般的黑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他绞尽脑汁想摆脱这种黑暗和痛苦,冲出恐惧,一定不能叫那个毒蛇得逞!
“我不会叫你得逞的!”他是愤怒地大叫着从丁姗的办公室摔门出来的,他决心要跟她决战到底!你不是有个李剑做靠山吗?你有什么了不起,李剑他得听我的,我是他大哥,你丁姗也想得太美了,你刚跟他认识几天,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李家的天下,李家的天下知道不!父母不在,长兄为上。李剑不错,是总经理,可我是他大哥,再怎么着,我们的情感也比你深多了。爱情,爱情算个屁?当今这社会还谈什么爱情?还有爱情吗?男孩女孩之间瞎抱瞎啃,拿性生活当儿戏,逗着玩、闹着玩、谈着玩,有钱人用钱到处寻欢作乐调情在那烟花女子中,在那灯红酒绿中,什么他妈的 爱情,什么他妈千古绝唱,什么他妈地老天荒啊,全他妈扯淡,谁没事找事,结婚生孩子走进那蒸不熟、煮不烂的死胡同,没人再上那当了,即使有了家,也都上外边打野鸡去。你丁姗还想入非非和我二弟要有什么爱情,那不可能。
哼!可能又怎样,可能我也给你们拆喽!我不会叫你们得逞。李元给气得咬牙切齿。
“妈的!”他恨恨地骂。
“奶奶的!”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仍旧恨恨地骂。
“我跟你没完!”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恨地叫。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他小舅子的电话:
“喂,是我,对,我告诉你把最近的几笔账都转好了吗?嗯,那好,给我做严实了。对!没什么事,你放心,好,就这样。”
他放下电话,想那当着财务部总会计的小舅子高华,这小子精明透顶,是他十几年来一直安插在财务部的心尖子,保健食品公司的人权和财权好像是他父亲交给了二弟李剑,实则在他父亲在世时,他就已经长了心计,要把财务大权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现在,公司大大小小的经营情况、财务收支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李剑只要想在他头上动土,哼,鱼死谁网,还不一定呢?
李元怨恨父母没有培养他上大学,恨他父母从小就叫他只去跑腿跟班的,恨他的父母小看他,说他心太黑。一次因瞒着父亲把一批货销售而没有交国税,他的父亲险些把他送进监狱。是他苦苦哀求,千保证万保证地向他父亲磕头求饶,才得以宽大处理。
从那以后,他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着时机,掌握公司的生杀大权。偏偏父亲相中了李剑而没有把权力交给他。他本想和兄弟较量一番,又一想,自己确实水平不行,要和国际国内交往,要出入各种场合,他感觉到方方面面都力不从心。所以,他想出迂回的手段。趁着弟弟羽毛未丰满之时,建立了自己的权力,特别是销售的网络,他在这种权力和网络当中狠狠地捞了一把,而且胆子越来越大,心越来越黑。
万没想到,来了个丁姗。
他恨——恨他的兄弟不跟他商量,恨他的兄弟别有用心,恨他的兄弟——
他要找他的兄弟算账去。
根儿在李剑那儿,把李剑扳倒,一切都消。
怎么扳倒他?凭什么扳倒他?他又想到了李芳说的王丹。
对,王丹来得太及时了。她就是李元的杀手锏!
李元是带着这样的心思闯进李剑办公室的,他怒火中烧,脸上却堆满了笑意。
“大哥好。”李剑彬彬有礼。
“一家人,甭那么客气。”李元坐在沙发上,自己掏出了一支烟,“我在这儿抽支烟不受限制吧?”
“看,说我不必客气,大哥又客气什么。”李剑又彬彬有礼道。
“我想找你说个事。”李元脸上笑意依旧,慢声慢语地说。
“好哇,我也正想找大哥聊聊呢。”
“是吗?我猜一定是王丹的事不好办吧?”李元直接插入道,“其实,这是你的幸事。王丹为你五年没要孩子,又办了离婚手续,说明她对你是痴心的。现在的女孩子像这么痴情的人越来越少了,一个个的都要过过青春瘾,潇洒走一回,转完一个圈儿,再找有钱的,哪还有什么真感情呀。你们俩才是真正的有情人哪。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建家,还不是心里想着她,这说明你们俩的感情是牢不可破啊!所以,我来就是要跟你说说这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依我的意见呢,”还未等李剑开口,李元又接着说道,“王丹和你都是清华大学的高才生,你俩都才貌双全又有前因,应该是最佳的组合。要不是阴错阳差的,现在孩子都得三四岁了,那我们家族的未来不是更有希望了。要我看呢,机缘不可再失去啊,这是天意,一定要抓住不放。父母都过世了,我在家里是老大,怕你一个人为难,所以,赶快过来,帮你下决心,做这个主。不怕别人议论什么和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成家,咱毕竟先跟的人家啊!对不对?”
“你不要犯沉思,世间的事情到一定程度该断就得断,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言古语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想想,我看得出来,那个丁姗来此,肯定对你有了想法,问题是,王丹要不回到你身边,也不是不行,可她回来了,你不能伤了王丹的心啊,那可是死心塌地奔你来的,你要是和丁姗有了那意思,不彻底把王丹毁啦?咱李家人可不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大哥,说实在的,我心里还真对丁姗有了好感!”
“所以,我来得很及时啊,不然就真的危险了。”李元道,“你不能做那傻事,你要真不管王丹的死活,做出傻事来,不要说世上对你议论纷纭,就是我们李家,也愧对人家呀,你可是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啊。你跟丁姗呢?恐怕还没到那份儿上吧,所以说,让丁姗死了那份心,马上和王丹把家庭建立起来,这样才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你再想想,丁姗要是真和你结合,知道了你和王丹的过去,又知道王丹找你,你把人家踢出门外,她又怎么想。四年啊,四年的你都对人家这样,那将来你再遇到一个比她丁姗漂亮的、能干的呢?丁姗肯定想把她也得踢啦。再说,即使不那样王丹总活在世界上,丁姗心里能好受?我想丁姗不会不想这些吧?”
“她是个好人,她知道了以后,马上就理解了我和她之间的情感,还祝王丹和我幸福。”
“那算她聪明,所以我说呢,趁现在丁姗还没有和你陷进更深的感情,你宣布和王丹结合,那个丁姗呢,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叫她离开这里,三人眼不见,都好,省得在身边工作容易出乱子。”
“让我想一想。”
“想什么,快刀斩乱麻!”
“我们是有合同的。”
“多给她钱,或者通过你的关系,让她参加国际上的模特大赛去,她肯定去。凭她的姿色就能争上80%的分数,她又那么聪明,拿国际模特冠军没问题。跟她说,到那时候,名声有,又有你们说的什么国色天香,举世无双,说不定叫哪个高官子弟看上,可比你这个总经理强百倍。”
“她恐怕不是那样的人。”
“你刚接触她几天,怎么会知道?谁不为了名和利呀,她要不是为这个,上这来干什么呀?不就图你是个总经理吗,图咱们家有钱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要问问大哥,你也没怎么跟她接触,怎么就知道丁姗是这个心思呢?”
“你呀你!你听听你姐说什么,你妹妹说什么,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说什么——说她是化成美女的蛇,是山里来的狐狸精,是——”
“好啦,好啦,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
“别的事可以说,我和丁姗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李元气得不可开交。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李剑让道。
丁姗推门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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