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芙闻言,想到那天在藏娇馆听到的话,思忖了片刻之后,这才把那番话对袁氏说了,然后才道:“大伯母,贾家控有洛阳近郊的军权,这事不好办,若现在就开始逼他们,恐怕到头来我们也不得好,况且现在还有一人隐在暗中,现今之计惟有隐而不发。”她的手无意识地在那玉碗上的花纹来回地抚摸着,惟有那双眼睛泄露了她些许的心思。
袁氏没想到事情复杂到这程度,她的心房不禁快速地跳动着,斜睨了一眼对面的少女,仍是那样的表情,似乎一切云淡风清,微微一笑,她不再把她当成年少无知的女孩来对待。“阿芙这主意不错,只是没想到阿芙倒是消息灵通得很?”
这话似试探也似赞许,谢芙直视袁氏道:“事关阿芙舅舅的生命,容不得阿芙有半点闪失。”
袁氏微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以示同意,这女孩倒是重情重义,于家族而言也是好事,至此,她才开始以平等的姿态来与谢芙讨论这件事情。
对于袁氏的心思,谢芙多多少少都猜到一点,既然袁氏如此认为,她也没有必要否认,即使她对谢氏家族的忠诚度实在有待商榷。
“过些日子,你三伯父就要回到洛阳来,到时候你去见见他吧。”商量了半天之后,袁氏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谢芙的眼睛却是光亮起来,三伯父谢恪虽然任的官没有大伯父大,但是此人却是武将,比起王氏喜欢任文官,谢氏却有大把的族人喜欢担任武官,她依稀记得母亲生前提过,谢氏家族表面上是长房任族长,但是家族内部还有暗中不能表露出来的底牌,而那个人一般是外人极难知道的,没想到此人居然是三伯父。
袁氏看到她会意,又微笑着道:“阿芙,既然你已选择了扶持谢攸,就要把他摆在一个有利于你的位置之上。”
这已经是提点的话了,谢芙会意地朝袁氏行了一礼,“阿芙谢大伯母提点。”
果然是聪明的女孩,一点就通,袁氏的双眼里还是忍不住漾起了一抹赞许的微笑,聊了半晌后,她这才看向那几个笑闹的女孩,“好了,你们也该收敛一点,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谢芙听闻袁氏要回去的话,自然要挽留一番,无奈袁氏去意已定,她自当亲自送出门外,好在外头的雨意已歇,浓浓的乌云散了去,预示着明天会有个好天气。
谢蔷与谢英都拉着谢芙的手,“阿芙,要常到主宅来走走。”
谢芙自是点头同意,惟有袁珏的笑容依然不大讨人喜欢。
温娇的卧室内此时药香味弥漫着,谢菱与谢信两人都侍立在温娇的床前,喝了药,她这才觉得心里那堵得慌的地方好过了一点,“谢芙选中谁来当螟蛉子?”
“娘,这些事现在都不是那么重要,你不如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谢菱劝道。
谢信却是哼叫道:“娘,居然是那个谢十。”
“阿信。”谢菱大喝一声,娘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他不知道体谅还要让她病上加病?
一听到是谢十,温娇那略略宽松一点的心房又开始抓紧了,半天才喘过一口气,“阿菱,我直到今天似乎才真正认识到你那长姐的厉害。”她这话带了多少叹息与悔恨之意。“我一直把茅头对准那汤妪,现在才知道弄错了对象。”
“娘,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谢菱道,她的一双狭长的眼睛朝谢芙的院落的方向看去,里面闪着不服与恶毒之光,今天她娘及她所承受的耻辱,她要谢芙百倍偿还。
“阿菱,没有万全的计划不要轻易行动,学会忍,只要忍过这个把月,娘就会有翻盘的机会。”温娇想到这里,突然那虚弱感消失了不少。
谢菱为了不让母亲担忧而点了下头,但她会找机会让谢芙尝到那失败的滋味。
晕黄的灯光照在男孩的脸上带着异样的柔和,谢攸拉了拉身上的新衣裳,始终有几分难以习惯,就像穷了十辈子的人突然一朝变成了富人一般而不知所措,为了不让新衣服破损,他万分小心地端坐着。
谢芙看到他那举动不禁有几分好笑,“不用过于小心,要记得你现在可是谢家的嫡子了。”顿了顿,“你以后不用再到书院去偷听了,从明天开始,我会让人来教你应学的知识,阿攸,我希望你要记住一条,就是不要学习父亲的那一套,虽然现在洛阳城的士族里都弥漫着这种风气,但是你若学这一套,我就会让你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她最后的话十分的严厉,“你最好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谢攸自也不服输地直视着谢芙,“长姐放心,我谢攸也是有恩必报之人,竟然你给了我一个翻身的机会,我自也不会放过。”他的眼中闪过狼一般的狠色。
“阿姐,记住了,往后称呼我为阿姐。”谢芙又歪在靠垫上笑道。
谢攸的狼眸微微一眯,然后才一脸郑重地道:“阿姐,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择了我。”
谢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才让人带谢攸到她院落一旁的厢房去后,挥退了侍女,独留汤妪在一旁侍候,然后才对平叟道:“叟,过两天你收拾一下东西前往封地去核实一下账目,统计一下还有多少的粮食可以调动,给我一个实际的数字。”有些计划已经到了该去做的时候了。
“诺。”平叟道,“不过还是让阿寿在郡主身边侍候吧,这小子虽然有些傻愣,但胜在他的心地纯良,人也忠实。”对于谢芙的安危始终是他最为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