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的。”袁氏用力地把她往怀中一抱,严肃的脸上满是同情与怜悯,转头朝谢怊道:“小叔,颖川公主乃你发妻,她在九泉之下受苦,想必你心中也难过,不就是过继一个男孩吗?此事有我担待,回头我自会与你大哥说,你放心,族里不会对此事有异议,那过继的孩子自然是要写到族谱里去的。”
袁氏不是一向最守礼的吗?温娇不曾想过她会同意这种越礼的事情,还要记到族谱里去,这比打她一耳光还难受,“大嫂,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夫主,你倒是说一句话啊?”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为了儿子谢信将来的利益,她不得不争。
嫡庶有别,对于家中子嗣方面的大事,就算是谢怊这个游手好闲的人也不得不重视,这毕竟事关他的子孙后代的大事,一旦处理得不好,后果就会很严重,看了眼温娇那着急的神情,又看了眼大嫂喁语安慰长女的样子,半晌后,有些迟疑地征询长嫂的意见,“大嫂,这事真的妥当吗?”
很轻的一句话,但看得出谢怊内心的挣扎以及不确定。
袁氏放开环住谢芙的手,正视谢怊道:“小叔,你有何可犹疑的?过继的孩子在颖川公主的名下,对你可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况且我已发话宗族方面无异议,不就多了个嫡子吗?以至于如此为难?”最后的话竟有些教训的意味。
谢芙没有吭声,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就看二娘如何应对了?她的眼角扫到二娘惨白的脸色,她的嘴唇嚅动着,但又没有说出话来,可见是刺激太大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谢菱心里干着急,但又无计可施,这种场合连谢芙都噤声不语,她再说话就会再度失态了,她心里何尝不知道多一个不是自己亲兄弟的嫡子带来的利益变动?
“夫主,天无二日,这种事情会累及祖孙后代的。”良久,温娇才挤出这句话来。
“二娘,难道就为了你无谓的猜想,就要我娘在九泉之下受苦吗?真难为我娘生前还把二娘引为知已,原来所谓的知已不过是这样。”谢芙一脸不平地发难道。
“阿芙,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娇急着想辩解。
“好了,不用再争辩了,此事就依大嫂吧。”谢怊下定决心道,“既然宗族方面允许这样做,我自也不舍得阿芙的亲娘在九泉之下受苦。”若说哪个女人在他心底留下最深刻的印象,那个人非颖川公主莫属。
“女儿代娘亲谢谢爹爹与大伯母的成全。”谢芙一脸凝重地给父亲及袁氏磕头行礼,这件事终于给她办成了,这么久以来她所做的事终于有所回报。
温娇这回连气度也表现不出来了,惟有僵着身子坐在那儿,好不容易为儿子女儿挣来了嫡出的身份,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袁氏亲自上前把谢芙搀扶起来,“傻丫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哪还需要给大伯母行此大礼,没得让别人笑话自家人生份了。”然后才转脸看向谢怊,“既然此事大家意见一致,不如就打铁趁热吧,我记得小叔庶出子也不少,不如就唤他们出来见见,给阿芙选个有担当的弟弟吧。”
“就依大嫂的意见。”谢怊笑道。
对于要见庶出子的事情,温娇已经没有感觉了,在丈夫那冷冽的目光下,她艰难地挪开身子向一旁坐去,现在已经是既成事实的事情,她再多想也是无益,惟有日后再图打算。
前方正堂的一声令下,谢怊所有的姬妾都大吃一惊,彩妾侍一把抓着来人道:“你说的是真的?临川郡主要选一个庶出子成为颖川公主的螟蛉子?”
那个仆从得过彩妾侍的好处,于是一脸笑意道:“这可是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你还不赶紧做好准备,看看你那儿子能否入得郡主的法眼?”
彩妾侍反应过来,一脸喜色,一跃龙门身价百倍的道理她懂,忙塞了一串铜钱给那仆从,然后转身回去带上儿子到正堂去。
通往正堂的几条回廊,就今天最为热闹,一群穿着招枝花展的妾侍带着大大小小年龄不一的孩子都往正堂而去,就算是生有女儿或没有生育的妾侍也一并而来,这是能得见郎主的机会,谁不想借此机会让郎主见上一见,兴许还有再得宠的机会?
谢十所住的屋子远离主宅,平日里也没人到他那儿去,这间屋子空荡荡的,现在天下着细雨,屋子里不停的有雨水滴落,他把自己仅有的一条烂棉被卷一卷抱起来搁在了屋子里惟一不漏水的地方,自从那天被谢信痛殴了一顿后,他的伤养到今天才渐渐地消了,但脸上仍有一些淤青,感觉到肚子里饿得咕咕叫,他把粗布麻衣穿上,套上一件打了补丁的外衣,这才准备到厨房里去。
还没有到晚膳的时间,厨房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仆人在闲聊着,看到谢十进来也只是微微抬眼,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些天来厨房的人待他比往日好,若他没来吃饭都会把饭搁在灶上温热着,等他来了掀开就能吃了。
掀开锅盖,里面有一份晕菜,一份素菜,还有几个蒸饼,这已经相当丰盛了,他端起来放到一旁有些油腻的案上大口吃起来。
远处有几个厨娘一路笑着进来,那八卦聊得自是兴起,一脸笑容地进来厨房,看到谢十在那儿大口吞咽着,其中一个奇道:“小十,你怎么还在这儿?”
谢十连头也没抬,只顾着吃饭,“我肚子饿了,不在这儿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