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府里出大事了吗?”其中一个厨娘瞠大眼睛道。
“有什么大事?”谢十这回微微掀眼看着那个矮胖的厨娘。
“你不知道临川郡主要为已故的亲母挑选螟蛉子的事情吗?现在府里有子的妾侍们都齐齐出动了,就为了争这个从天掉下来的馅饼,你不也是郎主的庶生子吗?”
谢十闻言,手里的蒸饼从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若是以往,他一定会不舍地捡起来,吹吹后又再度吃起来,现在只有怔愣地看着那个矮胖的厨娘?若是以往对于这些事他一定会不屑一顾,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那夜那个给了他一盏小灯笼的少年郎说过的话:“有勇有谋方才是大丈夫所为。”
凭一已之力他不可能赢得了谢信,若是借用了那个所谓长姐的威风,他要翻身也不难,那双如狼般的眼睛眨了眨,手中的拳头紧握,这无疑是个机会,思及此,他急忙起身冲出厨房。
“这小子速度真快。”矮胖的厨娘叹道。
另一旁的厨娘却笑道:“有这种机会都不去抓住的人那就是傻子啦,若我的孩子也是郎主的亲子,就算爬我也爬着去。”
“就你这相貌,郎主会看得上眼?去,去,去,净瞎扯。”有人起哄道。
顿时厨房里哄笑声一片。
“……”
正堂里,一群穿着五颜六色的妾侍及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都恭恭敬敬地给谢怊等人行礼。
而一旁看戏的谢蔷等三女都团扇一摇颇为好奇地看着这群人,谢蔷更是叹道:“叔叔,这府里是不是缺粮食啊?怎么个个都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她一脸的天真,即使说的话不大中听,但却没有人真的会恼怒她,不过仍是惹来母亲袁氏警告的一瞥。
在母亲看不见的角落里,她暗暗地吐了吐舌头,她又没有说错。
谢怊的脸上却变得铁青起来,况且这还是天真无邪的侄女说出口的话,他就算有火也撒不到侄女身上,暗暗不悦地瞪了眼温娇。
温娇避开丈夫的目光,瞟了眼那些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也没有谢蔷说得那么夸张。
谢芙此时却是一脸震惊地道:“爹,今天彩妾侍等人找我诉苦,说是因她们给阿芙送礼之事,二娘克扣她们的月例钱,不但如此,还把小郎君们的用度也一并裁减了?我还当她们说的话是在诬蔑二娘,现在看来却是所言不虚了,就算是庶出的弟弟,那也是阿芙的亲弟弟不是吗?爹,即使阿芙是晚辈,这回也不得不说二娘做得太过份了。”她的一双美目指责地看向温娇。
“阿芙所言可是真的?”谢怊这回动了真怒地看着温娇大喝一声。
袁氏也神情凝重地看着温娇。
“郎主,您不知道夫人一直就虐待奴家们这些个妾侍,连带郎主的孩子也少有吃得饱的时候……”彩妾侍一掐大腿首先哭喊起来,她一哭,其他的妾侍也跟着抹泪水。
顿时正堂里就是一片哭声。
“都给我停下。”谢怊怒道,两眼看也不看那群欲哭不得哭的妾侍,又一次怒向温娇,如雷般地大喝一声,“温娇,阿芙所言可是真的?”
听着丈夫那大喝声,温娇的心头突然一跳,差点就要跳出心窝,急忙道:“夫主,你别听人胡言乱语,我一直都有按时给她们发月钱,伙食更没有克扣过。”
“此事一查府里的账目即可得知真与伪?”谢芙冷声道,“这种事居然发生在我们这样的世家里面,阿芙想想都觉得羞愧了。”
“阿芙说得对,查账目。”谢怊恨声道,然后大声叫管家把账房寻来。
袁氏虽然一言未发,那双过于严厉的眼睛仍是紧盯着温娇看,真没想到小叔府里居然还会出这等事?趁那账房没来,道:“身为主母,却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弟妹,我对你真的十分失望。”
温娇脸上开始冒虚汗了,现在她总算看出谢芙在干什么了?真的好狠,不动声色地就让她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了这份上,当着众人的面她不敢当面指责谢芙这个继女,但她的心里早已经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惟有恨恨地看着那个坐得如雕塑般的汤妪一眼,暗中思索着对策。
场面冷清下来,妾侍们见到府里几个主子都铁青着神色,一个也不敢造次,就连彩妾侍也只是静坐在一旁,只敢拿那双过媚的眼睛偷偷瞄上一眼。
账房满头是汗地抱着一大堆账册奔进来,他是温娇扶持的人,自当依温娇的话办事,以前刚进府里的时候尚怕被别人知道他做假账,那时候还准备了两本账册,后来时间久了,这府里看账的只有温娇这个主母,其他人一律都不管,郎主更是连问也没问过,他也懒得再准备两手账,谁知现在郎主居然要查账?
账房抖着手把账册递给了管家,然后管家再把它们呈在长案上,谢怊第一个拿起来看,这账繁琐,他长久没有持过家,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看下去?
倒是袁氏这个当惯家的人拿起来,只悄一眼就把这账看穿了,她越翻神色越难看,然后没待谢怊反应过来,她就“啪”地一声把账册合上扔到案上,“小叔,这账里没几条数目是对得上的,先不论其他的支出,单是这府里的开支这个月明显减少了很多,看得出来那些妾侍没有说谎。”
“温娇,你还做何解释?”谢怊得了大嫂的话,也就没有费神的再看这些理不清头绪的账目。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细思,温娇立刻就大喊“冤枉”起来,“夫主,大嫂,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哪会因为嫉妒她们与阿芙交好而暗中使绊子?只因今年收成不好,满大街的都是要饭的,府里的开支再不削减,那就会入不敷出,我这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夫主,你怎还这样说我?”说完,竟不顾在场那些晚辈的身份掩袖嘤嘤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