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天来就是商谈婚事的。”桓衡看到谢菱投来的目光,这才良心发现的帮了一把,自家的老娘就是那张嘴得势不饶人。
“若不是看在阿芙的面子上,我定要与你理论一番。”卫氏昂着头道,然后才宽袖一挥坐回客人席上。
这么快就熄了火气?谢芙颇有些遗憾,亲自跪坐在一旁给卫氏续了碗酪浆,“伯母是客,喝碗酪浆去去火气,二娘也一样。”她起身拉着温娇有些僵硬的身体坐在主位上。
温娇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这卫氏就是洛阳城出了名的泼辣货,她何必与她计较呢?况且女儿又不争气地看上了那个桓衡,将来少不了还要打交道。
卫氏颇为满意地看了眼谢芙,欣喜地拉着她的手道:“这才是世家女儿应有的风范,凤凰就是凤凰,又岂是山鸡就能比拟的?”这委婉的处事手腕,真是颇得她的赏识,两眼又鄙夷地瞥了一眼谢菱,就跟她的那个娘一样低贱。
谢芙笑着客气了几句,但是心里却为卫氏唏嘘,很明显这个女人除了会泼辣之外并没有别的本事,桓家要参与谋反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儿子的打算也丝毫不知晓?这回给她再续的酪浆,她真的多了几分诚意,凭心而论,自从与桓衡订婚以来,卫氏待她不错。
谢菱的脸色顿时变青了,暗暗朝桓衡投去了一个埋怨的眼神,桓衡却装作没看到,他老娘就这脾性,况且他又不是真的对谢菱有意。“不用娘说,阿芙自是好的。”还不忘给谢芙一个自以为深情的眼神。
谢芙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胃液翻滚,随意扯了扯嘴角应付一下,这个龌龊的小人真做作,看了真恶心。
至此场面才安静下来,谢芙随意地转动手中的团扇,看着温娇与卫氏就婚礼的细节商议起来,而一旁的谢菱却心酸又心痛地看着对面的心上人,她就是犯贱,无论桓衡如何对她,她就是无法放下对他的一片深情。
卫氏翻看温娇拟的嫁妆单子,虽然长,但没有几样值钱的玩意儿,温娇这后母当得真够可以的,放下这单子,冷笑道:“后母终究只是后母啊,阿芙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你就给拟了这么张单子?”
温娇原本平静下来的脸此刻也不大好看,她的手上也拿着桓家拟的聘礼单子,比她想象中的差了不少,她对钱财看得最重,能省就省,能贪就贪,本想着借这次的婚事能捞上一把的,遂也把手上的单子往长案上一甩,“桓家的聘礼也不见得多丰厚。”
卫氏的怒火又上升起来,“我依礼做足了,你就算想挑剔也挑不出什么来?倒是你这嫁妆单子就真的是寒碜了,别人出嫁都是十里红妆的,没道理临川郡主出嫁就要寒酸过人?”
“桓夫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挑拨我与阿芙的母女亲情。”温娇也怒道,一提到钱的事情,她就顾不得贵夫人的那一套,“就因为阿芙是郡主,你们桓家的聘礼才不能太难看。再说你们索要嫁妆,岂不是在贪图阿芙的钱财?我还真的不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你桓家呢。”她只要一想到谢芙出嫁后,不管她是生还是死,这一笔买卖都是稳赚不赔的,现在能要多少就要多少,最终还不是都得落入她温娇的口袋里?一想到这里,她就心头一热。
两人因为这个又杠上,说到钱的事情,谢菱也不得不服了自家老娘,温娇对钱财有多重视最清楚的莫过于她这个女儿了。
谢芙就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桓衡闲聊着,桓衡也渐渐地放下那遮住半边脸的袖子,想到答应贾俦的事情,他即使再不愿意还是要把谢芙双手奉上,于是更加热络地与谢芙攀谈,对于那场聘礼与嫁妆之争,他也懒得理会。
整个正堂就今天最精彩,两拨人马各说各的。
汤妪正襟危坐地在一旁,就像泥塑的雕像一般,直到一个身着蓝衣似管家的男人急忙从回廊奔进来,她才两眼精光大放,慢慢地凑近谢芙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谢芙的眼角这才扫向那个奔进来的管家,这是她安排的人,只见对方也暗中给了她一个眼色,至此,她的美眸才一亮,坐了这半天,也看了这么久的戏,腰都酸了,她等的人终于到了,今天的戏码现在才真正的开始。望了眼与卫氏争执寸步不让的温娇,她的心情更是欢畅。
“夫人,大夫人从主宅那边过来了,马车已经驶进了中门。”管家状似恭敬地禀报。
大夫人袁氏来了?温娇一脸错愕地看着管家那一张一合的口,不记得之前与卫氏在争执什么?袁氏为什么突然就过来了?重要的是她来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卫氏瞥了眼温娇变了颜色的脸,嘴角哼笑一声,“太保夫人前来就太好了,刚好可以评评理。”这回她却是宽袖一挥坐回原位,等着待会儿袁氏来了再做理论。
谢芙的大伯父谢怿官至太保,所以时人多称其夫人袁氏为太保夫人。
温娇有点怕见这个大嫂,在她面前她总记得自己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尤其袁氏为人严谨,在她面前她始终都抬不起头来,所以她能不见就不见,谢英与温健的婚事敲定了之后,她也一次都没有到主宅去与袁氏熟络熟络。
在众人表情不一之际,顶着那细细的风雨,袁氏带着水气步进这正堂之内,穿着褐色暗纹衣装的她仍是那严肃的神色,严厉的眼睛扫过温娇惊惶的神色,后面有几个妙龄少女跟随着,正是当日谢芙前去拜访时见过的谢蔷等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