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谢芙只会抬着下巴做那高傲状,用着鼻孔看人,可现在的她已经收敛了很多,含笑道:“倒没有迟,我也刚到一会儿。”
那个中年仆妇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谢芙,这临川郡主怎么温和了许多?见她没给她脸色看,她脸上原本死僵的笑容倒多了一分真诚,“郡主倒会为奴婢开脱,奴婢倒是感激不尽呢。”
谢芙笑着由她引路往正堂而去,谢氏的主宅倒底是要比自家府邸要大,谢氏虽不及王氏名声显赫,但也是在士族中占了头几份的,所以这宅子自有一股恢宏的气派。
随着仆妇往深处而去,随处可见假山石景,不远处正堂那华丽的大屋顶如振翅高飞的大鸟。踏上回廊,红木柱子上的图案鲜活亮丽,谢芙随意浏览了一下,然后就没有过多的兴趣。
刚穿过一个转角,身旁的阿秋就瞠大眼睛指着前方的人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阿秋?”谢芙听到她那乍呼的声音,转脸皱眉地唤了她一声,这是在主家,别乍咋呼呼的,然后才转脸看向那高大的男子,阿一?冉溥的那个随从,“冉将军在谢家做客吗?”
阿一看到阿秋朝他暗暗挥拳头的动作,撇了撇嘴,但听到谢芙问起自家将军,于是道:“正是。”
谢芙这才瞟了一眼正堂的方向,朝仆妇道:“大伯父是不是正在接见客人?”
仆妇这才抬头道:“郎主今早就开始会客了,郡主?”她突然看到谢芙转身往正堂而去,急忙惊叫一声,道:“郡主,夫人不在正堂啊?”
谢芙道:“既然伯父在正堂,阿芙还是先前往正堂去给伯父请安吧。”
仆妇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好反驳她的话,心里寻思着她去给郎主请安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于是这才转身朝前引路。
阿秋急忙小碎步跟上,对于阿一暗暗地朝她挥拳头的举动,她孩子气地回头朝阿一吐了吐舌头,这随从跟主人一样讨厌。
谢芙由着仆妇领着迈过门槛,裙子拖在地上带起了“沙沙”的声音,这声音很快就让堂内之人知道有人进来了。
冉溥朝门外随意地看了一眼,正好与谢芙的一双美眸对视上。
是她?冉溥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萧先生说过的话:“萧某敢打赌,将军与小郡主肯定还会再见面的。”没想到那个老头说的话倒应验了,朝一旁坐着的萧先生淡淡地瞥了一眼,只见那个老头一派悠闲地摇着羽扇,这才回脸朝谢芙看去,她的气色不错,在淡紫色的披风映衬下肤色红粉绯绯,看来那散毒倒是清得七七八八,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谢芙自然是看到冉溥与那萧先生坐在一旁的长案后面,遂也衿持地点了下头,美眸在冉溥的脸上不着痕迹地扫过,这人还是老样子,然后漫步轻移上前,给坐在主位木榻上的大伯父谢怿行礼,“阿芙给大伯父请安了。”
谢怿的眉眼之间与弟弟谢怊有几分相似,与弟弟的散漫相比,一双眼睛倒有几分严厉,下巴留着山羊胡子,脸上颇有些严肃,头发也半花白了,很整齐地束在头顶,坐姿端正,纹丝不动,此刻见到弟弟家的嫡女,嘴角扯了扯,道:“一段时日未见,阿芙倒是越发有礼了,大伯父这儿还有贵客,你且先到后院去寻你大伯母叙话吧。”
“诺。”谢芙笑道,然后不经意地看了眼冉溥与萧先生,“没想到在这儿又再次见到冉将军?”
“哦,阿芙与冉将军认识?”谢怿疑道。
“在来洛阳的途中,与临川郡主有一面之缘。”冉溥轻描淡写地道,虽然知道这小丫头的封号,但是他并没有刻意地去查她的来历,至此才知道她原来是谢家的女儿,难怪会如此高傲,家学渊源。
“大伯父不知,阿芙在回程途中遇到一些难事,若不是有冉将军帮忙,阿芙危矣。”谢芙笑着向冉溥的方向行了一礼,“阿芙还没有来得及向冉将军及萧先生道谢呢?”
冉溥听闻她的话,刚毅的脸上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玩味地嘴角勾了勾,“小事一桩,郡主莫要放在心上。”这小丫头倒是一次次让他刮目相看,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她?高傲?思母的脆弱?还是此刻的机敏与聪慧?颇为不简单的小丫头。
果然,谢芙的话一出,原本对待冉溥不冷不热的谢怿颇诧异地看着他,严肃的脸上开始有了几分热情,“没想到冉将军还救助过我谢家的女郎,冉将军不该瞒着老夫,阿芙不仅是我谢家的嫡女,更是陛下的亲侄女,她若有何闪失,陛下也会怪罪的。”
冉溥也脸上带笑地道:“谢大人客气了,就算遇到的人不是谢氏嫡女,溥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况且郡主天资聪颖,没有在下定也能渡过难关。”
谢怿看到冉溥落落大方,没有贪功冒进,也没有刻意巴结,当下对这年轻人抱有几分好感,那沉稳的态度看来他日非池中物,至此才对他颇具好感,嘴角笑了笑,“难怪北地之人如此爱戴冉将军,将军确是人中君子。”
“若世上之人都像冉将军一般正直不阿,那这个世上倒是和平安泰得多。”谢芙有感而发说道,话落,叹息一声,然后又忙朝谢怿道:“大伯父,阿芙多嘴了,这就去后宅给大伯母请安。”
“郡主遇到何难事以至叹息?”冉溥适时地抬头看着谢芙问道,这小丫头一进来帮了他了一个忙,他就还她一个,这倒也公平。
“阿芙,可是有人欺负你?”谢怿眉头打结地问道,当着客人的面,若不维护谢家的女儿,岂不是让人嘲笑谢家无人了?那他的脸面往哪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