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等余奶奶说完，郭嘉神色肃然地接下：“就让我被五雷轰顶而死。”

“胡说！”

余然想也不想，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大声驳斥：“就算违背了也没关系，就当我识人不清。我不需要你发这样恶毒的誓言。修真者是不能随便发誓的，不然会有心魔。有心魔，就会入劫，修为也无法提升。”

她最初留在郭嘉脑中的那缕神识，不仅仅是为了预防他向外人透露她穿越时空的秘密，更是为了保护他的生命安全。只要郭嘉遇到致命的威胁，余然不管在哪儿，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而那缕神识会自动护住他的心脉。

“我不怕心魔。”郭嘉神色淡淡，冷声道：“如果出现心魔，那表示我已经不配生活在这世上了。”

“你胡说什么？这世上，只要不碍着别人，就算魔也一样能活下去。”

余然可没除魔卫道的伟大心胸，她心里就想着，众生是平等的，生存也是平等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是谁强大就只能谁活，很多弱小者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样可以生活下去。所以，魔呀，仙呀，佛呀，人呀，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然然说得对，就算你今后对不住她，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她。路是她自己选的，酿出的酒，不管甜还是苦都要她自己一个人品尝。”余奶奶活得久了，心态变得也非常平稳，没有一味地偏向自己的孙女，认为郭嘉必须一辈子护着她。

“身为余家的人，若连这点都记不住，那她就不配姓余。”

余然听自家奶奶说出狠话，心头划过一丝淡淡的感伤，但她明白，余奶奶这是借着敲打郭嘉，来敲打她。要她明白，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怨天尤人。

路是自己选的，就得自己负责！

郭嘉听到这些，却生出完全不同的感受，余奶奶以她不偏不倚，光明磊落的作风，赢得了郭嘉由心而发的敬重。

世上哪有长辈不爱自己的后辈！

只是爱之深，责之切。余奶奶不期盼余然成为人上人，只希望她不会被周遭的繁华迷失本性！再多的荣华都比不上家人的平安康泰。

“余老夫人，你的忠告，晚辈将毕生铭记于心。”他神色一正，撩起袍摆，单膝跪地，以心起誓。

“我不用你记着，只要你拿行动来证明。不过，我估计也活不到那一天了。所以人在做，天在看……”

听出余奶奶话语中隐藏的感伤，余然想也不想就开口打断她的话语，扑过去，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呐呐道：“奶奶，你别说这些，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我一定会让你活得好好的。”

余奶奶爱怜地拍拍孙女单薄的后背：“傻丫头，我要是一直活着，岂不成妖怪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等奶奶哪天不在了，你就把奶奶的骨灰撒进我们村子东边的直湖江里。这样，不管你将来到哪？奶奶都能看着你。”

“奶奶，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我错了……”余然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脸埋在余奶奶的怀里，呜咽不停。

“傻丫头，你得学着长大，学着哪天奶奶不在了，你也能过得很好。”看着孙女哭得不成样子，余奶奶心里也疼啊。可她深深的明白，余然必须得学会不再依恋她。不然她一辈子都成长不起来。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敲打着，余然就会习惯，有天她不在的日子。

郭嘉在一旁静静看着，从没见过余然哭泣的他，突然觉得心很疼很疼。生老病死虽是天道伦常，而余奶奶一把年纪了，早晚会离开人世，可郭嘉不忍心看得余然哭泣的面容。

看着她哭，他心疼。泪水不该出现她的眼睛里，她的脸上应该永远挂着笑容。

“奶奶，我跟你说，我见到曼姐了。”余然猛地挣脱余奶奶的怀抱，打开曼姐的绣像。上面绣的不止曼姐一人，还有丰神如玉的荀彧。夫妻俩一坐一站，眼神交流，恩爱有加。

“曼姐？你在哪里见到的。”余奶奶诧异：“这就是曼姐的绣像！”

“是我师傅送我去汉朝历练修行，抵达的第一天，我救了曼姐。后来明察暗访下，我才知道她莫名其妙去了汉朝，被一户姓任的人家救了，为感谢那家人的救命之恩，她就代替那家的女儿红昌去了宫里。在宫里的日子很苦，曼姐都熬过来……我看荀彧人挺好的，虽然有点古板，但却不是顽固不化的人，而曼姐似乎对他也有意思。所以我就跟曹操做了个交易，让他做媒，把曼姐嫁给他……师傅来接我时，我曾问曼姐，要不要跟她夫君一起和我回来？可她说不要，说她已经习惯了汉朝的生活，回到现代还要重新适应。还有不想给我惹麻烦。”

余然絮絮叨叨地把她在汉朝遇到曼姐的事说出来，不过关于她去牟平县当县令，对秦家施展连环计的事，她全都隐瞒下来。重点描述曼姐在汉朝的生活，她的艰辛，她的不屈不挠，她的幸福……

郭嘉默默聆听着那些他亲身参与过的事，回忆十五年的点点滴滴。如果没有遇到余然，或许他真的跟史书上描写的一样，死在征乌丸的途中。然现在他没死，并跟着余然来到现代，亲眼目睹后人对他的评价。

郭嘉想，他这一生其实已经无怨无悔了！从他离开汉朝起，他的命就不再属于他一人。

“这就是曼姐和她的夫婿。”余奶奶拿出自己的老花镜戴上，细细看绣画上宛若真人现身的曼姐和荀彧，半响，她赞道：“曼姐这女婿选得好！”说着，她抬起头，望向强作镇定的余然，追问：“她有没有信托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