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了!”扶手伫立在高坡上的郭嘉看着渐渐暗靠近的贼寇们,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余安,告诉他们该动手了。记得留下几个活口。”
“喏。”余安一本正经的抱拳,低腰跑去通知潜伏在树丛中的曹操手下。
霎时,高坡底下杀声阵阵,夜风吹拂下,浓郁的血腥味浸满周围的空气。也就花了一刻钟,荒而逃路的贼寇们就被曹操的手下接连砍翻在地,鲜红的血液染红澄清的河水……
小德子冷冷瞥看一眼抱头鼠窜的贼首,爬上高坡,掏出怀中染有体温的小木匣,双手递给郭嘉:“奉孝先生,小的幸不辱命。”
郭嘉伸手接过小木匣,取出里面的玉制令牌,抚摸了下,啧叹道:“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却不能归我们所有。”
想要收复势大业大的秦家,光靠手段硬是不行的,只有软硬兼施才能令他们心悦诚服。
“子然,你为什么别的不挑,偏偏挑中一直处隐在暗中不出声的秦家呢?杀鸡给猴看,一般不是挑喜欢出头的吗?”郭嘉自言自语。
烧焦的糊味伴着阵阵浓郁的血腥味飘入人的鼻息,余然静静伫立在城郭一角,负手相看曹操带着手下接收她精心策划数月的战果。在得知曹操来牟平县的消息后,她立即调整接下来所有的布局,以便灵活应对随时随地有可能发生的变化。
果不出她所料,当曹操从郭嘉口中得知她的擒匪方案,就立刻表示他愿意借兵相助。曹操麾下的部将皆擅长陆战,没人擅长水战。这点从史上最出名的赤壁之战就可以得知。而那管承虽说是一介贼首,但他却领着三千余擅长水战的徒众。曹操见猎心喜才是正常的态度表现,他若无动于衷才叫人防不胜防。
余然微微眯起双目,盯看了会城郭下方的战局,转而投向东方渐渐泛白发红的天幕。
三年后带郭嘉投奔曹操阵营只是顺应历史变迁,并非她个人的志愿。史书上的郭嘉注定成为曹操的心腹,并士为知己者死。至于现在的郭嘉,她敢笃定,他一丁点都没相助曹操平定天下,恢复汉室江山的雄心壮志。
是她改变了他的心态,改变了他的命运,那么就理当由她承担一系列因此产生的连锁反应。
到那天,她就把牟平这摊子丢给那对余家兄妹,以及经过此一役后,向她递上投诚书的秦家。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余然嘴角轻勾,失掉一支擅长水战的暗军,得来一个可以暗中操纵整个朝廷的商业帝国,谁能说她这次赔了。
救秦家现任族长一命,归可调动秦家所有商铺货物的令牌一枚,而秦家为了表示永久归顺之意,全族挑选两名最出色的嫡系子弟到她身旁侍奉左右。
人质,联姻,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相当的管用。
余然的目光转向离她十步之遥的两名少年,似曾相识的容貌唤醒了她深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痕,一模一样的名字告诉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原来此秦家真是彼秦家!貌似不论她到哪儿,前生的伤痛都会如影相随地追上来。刚在现世避开秦颂,孰料到汉朝就遇到秦家的先祖。
她和秦家的缘,还真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的孽缘!
别人羡慕她对古代的各种礼仪规矩数如家珍,又有谁晓得前世嫁入秦家的她曾经花了三年的时间学习这些,熟悉这些。结婚五年,三年的时间放在学礼仪规矩上,两年的时间忙着为和平离婚做打算。
前世的她活得茫然无趣,但刻在骨子里骄傲告诉她,不爱,就放手。
她不爱他,婚前告诉自己,感情就像实验室里的细菌可以慢慢培养,终有一天,自己会爱上他,婚后她才恍然,不爱就是不爱,就算假装,她也假装不来。
闭上双眼,掩去眸底浮出的丝缕伤痛,余然对自己说,忘记吧,忘记前生的一切,忘记秦家,忘记曾经当过自己五年丈夫的秦佑,忘记那个一直将爱慕藏在心底不说出来,总是不断帮助她的秦颂……
“二哥,她会把祖父医治好吗?”
秦颂眨巴了下曾经天真不知事的双眼,忧心忡忡地悄声问站在身旁的二哥秦佑。比起从小崭露头角,立誓当下一任族长的秦佑,他对未来的期许不多,只求寻一如花美眷,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悠哉日子。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秦佑答不对题,阴郁的双眼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弟弟,移到身在十米之外的余然身上,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唇畔始终不曾褪去的清浅笑容,他心里怪怪的。
按理,他应该恨余然,是她设下了一系列的圈套,令秦家差点就在今夜万劫不复。然刚才听了她冷冰冰的一席话后,他又觉得自己甚是可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话说得多好,她就用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自己满腔的愤怒咆哮全都堵了回来。
她说的没错,若非秦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理不饶人,她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种话,放到哪都是至理名言,但放到她身上,只会使人觉得可笑。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太小觑她和那名叫郭嘉的寒士了。难道秦家今后真的要奉她为主?秦佑阴沉的眸底闪过一丝不甘心。
处心积虑十八年,眼瞅着就要成为族长候选人之际,却发现,一伸手就可以得到的东西,转瞬间落入别人的掌心。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松手,秦家族长的位置是属于他的,也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