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家传秘制,郭嘉也就不再关注,转而向余然自我介绍:“不知小郎君是何处人士?在下颍川郭嘉郭奉孝。”
“钱塘余子然。”余然爽快应答,依然是一开始胡诌的籍贯和名字。
“子然不曾取字吗?”郭嘉并不意外,古人冠礼取字是常事,余然年岁尚幼,虽出外游历,家中长辈或师尊不曾取字也是常理。
余然愣神,当下随口答道:“家师曾言,不出师,不取字。”
“令师对子然似乎寄予厚望那。”郭嘉微愕,言语里透着亲近之意。
余然微笑:“家祖母曾言,不求富贵,只求平安。吾深以为然。奉孝觉得如何?”
郭嘉怔忡,拍案大笑:“子然真是妙人也!”
一声“子然汝真是妙人也!”勾起余然深埋在心底无法对人言说的满腹牢骚,於是她仗着人在古代,没人认识她这人,张嘴侃起后世的相声来:“奉孝汝不知,这豆腐才是世上真正的妙物!”
“何解?”郭嘉停下筷子,眸底透着好奇。
余然轻轻一笑,一手撑食案,一手拿筷子敲着酒盏,口齿清晰地数落起来:“豆腐这妙物做起来非常简单,也就是把黄豆、绿豆等拿水浸泡一晚,放石磨里磨出来的浆汁点了石膏而成。不过,这点石膏的学问还是蛮大的,点得少,豆腐就成簿簿一层的豆腐花;点得多,那豆腐就味苦难吃;点得不多不少,豆腐就细腻润滑,堪称世间第一美味。”
说到这,她忽然一停,端起酒碗润润嗓子,继续瞎侃:“可豆腐做成了,若是吃不掉全坏了怎么办?这不用急,只要把豆腐一层一层拿细麻布和薄木板隔开堆放,然后在上面压一块大青石,把豆腐里的水全给挤出来了,那豆腐就能成美味无比的豆干了。”
郭嘉越听越有兴致,以前从未听过这样的乡野趣事,今日听余然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民间的工匠亦有大学问。如果把余然口中做豆腐的学问深入浅出的讨论下,不就是现成的御下之道。
豆汁不就指他们这群未出士的学子,豆花是初出茅庐,豆腐是意气奋发,豆干……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这豆干做出来了,我们一可以加入各式调料煮,二是油炸之后再加入其他菜肴煮,比如说这道卤汁豆腐干,就是用油炸的豆干所做。”余然的筷子夹起漆盒内好像酱烧牛肉一样的黑乎乎小块,在一堆人垂涎的目光中,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郭嘉拍案大笑,单手提起酒坛子,为余然倒满:“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这吃不了的豆腐除了做豆干,还能做成另外两种美味。”余然蓦地想起臭豆腐和腐乳,唇边的笑意再也遮挡不住。
看她笑而不语,郭嘉催促道:“子然,汝别光顾笑,说与我一同听听。”
“那两道美味,还是等下次有机会,我请奉孝亲自品尝吧。”臭豆腐和腐乳制作的过程不便向外人言说,余然笑着岔开话题,转到其他方面:“奉孝因何故来东莱郡?”
“闲来无事,到处走走看看。”郭嘉也不追根究底,很知趣地跟着转移话题:“子然为何来此?”
“为蓬莱而来。”余然半真半假道明来意。
汉代的蓬莱就在黄县境内,自打得到乞巧殿的传承之后,余然对这传说就非常感兴趣,很想亲眼去海边观望一下。
郭嘉眼神一愣,忽地想起余然喜乘青牛到处逛,莞尔笑曰:“子然得道之日不要忘了告诉奉孝一声,奉孝也好前来送行。”
“理应告知。”余然微笑。
进入筑基期的她比常人多了将近两百年的寿元,到金丹期,她能活将近千岁。所以现在就算她大夸海口说自己已经得道,也不算是谎话。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郭嘉扬眉,单手端起酒盏,邀余然共饮。
他这人只要志趣相投,便能拉着人从早喝到晚,喝个几天几夜都不肯放人走。今天余然被他逮到了,不陪他喝个尽兴,他是决计不会放人离开的。
孰料酒喝了一半,东莱太守府来人了。
余然抬起醉蒙蒙的双眼一瞅,发现来的正是先前那家铺子的老板。
只见那老板毕恭毕敬地请余然去太守府做客,余然也不急,不慌不忙整理衣帽,拖上同样醉呼呼的郭嘉,爬上老青牛,跟在那老板亲自驱赶的牛车后,慢腾腾地踱去太守府。
进了太守府,那蔡太守笑而相迎,旁敲侧击地询问那两匹织金锦的事。
余然不傻,话中有话的相告说,她想在东莱郡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定居。
蔡太守一听,当场乐了,牟平的县令前段时间刚被黄巾余孽所杀,他正愁那地没人去,现有人自动上送上门来……蔡太守眯眼打量余然,觉得她非常可造就。於是摸摸胡须暗示,只要余然将织金锦的制作手法告知,牟平就是她的。
余然眼神呆了呆,暗道,这汉朝的县令也太不值钱了,居然花这点代价就能得到。回忆下牟平在现世地图上的位置,余然欣然应道,明日即将织机的制作图献上。
居然是烟台,她赚了!
蔡太守很是高兴,当即命属下把县令长的印绶给了余然。
时值乱世,像任免县令长这样的小事,他只要写封信告知青州牧一声即可。牟平那地临近海边,水贼猖獗,又有黄巾余孽时不时地骚扰一二,有人自愿意去当县令,他自然乐得脱手。
余然接过印绶,拖起醉沉沉的郭嘉离开太守府,爬上老青牛,慢腾腾地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