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偌大的危险始终包围着她,她能躲到哪里?童洛玄顺着原路向回走去,之前是三个人的脚印,现在变成她一个人的。
每一步,尽量踩在之前的脚印中,省得还要再重新将厚雪踩平。
“她们进了凤阳宫,你就打算就这么回芷安宫?”刘怡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已经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童洛玄,只觉得眼前一黑,跪倒在地,磕头道,“奴婢见过怡公主。”
“行了,本公主也不为难你,看你也冻坏了,快点回去吧!否则若是病了,五弟又要找我的麻烦。”刘怡扶起童洛玄,感觉到她双手冰冷,明白尚未多加衣衫的她,在屋外冻上几个时辰,怕单薄的体质已经承受不起。
“谢公主!”童洛玄轻声谢道,力量渐失的她,摇摇晃晃的靠到刘怡的肩膀上,心中明知于礼不合,却没有气力支撑着她离开,感觉身上一暖,原来刘怡带了一件外披随来,听她听道,“若是本公主那个不省心的妹妹能有你一半乖巧,本公主也不至于这般为难。”
每人各执一词,此时已经不是她相信谁的事,而是谁能够让她能依附的事,显然刘玲心在刘怡身上,却处处跟在刘玫身边,对她十分不利,惟有刘怡。好像她的选择,少得可怜。
“玲公主心向着公主,若是公主再温和些,也许境况就有不同。”童洛玄半倚在刘怡的身边,一面走着,一面叹气道,“公主在玲公主的心目中,很重要。”
应该说是特别重要,见她句句不离“怡公主”,可见崇拜度之高,对二皇子却是纸字不提。
“你看事物,还是太过于表面了!”刘怡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它本来的面貌,不要太主观,你还小,有太多的事要学。”
“是,奴婢明白。”童洛玄俯身道,“奴婢多谢公主提醒。”
“要的不是你明白,是你能做到。”刘怡挽住童洛玄的手臂,动作倒显得有些亲密,“谁都会听,但不是谁都能领悟,更不会去保密。”祸从口出,宫里最是人多口杂,况且耳目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落人口舌。
“奴婢会格外小心,谨慎处事。”童洛玄小心翼翼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袄,生怕惊动了与怡公主之间的和谐气氛。
“若是从前,我是断然不会对你说这些,毕竟你是向着谁,我不如刘逸看待的那么坚决,不过……”
“不过…我就快要离开了。”刘怡笑道,“对你说一说,心里舒服些,也许对你也有帮助。”
“谢公主!”童洛玄能做得惟有轻轻道谢。眨了眨略有困倦的眼睛,她察觉自从进了宫,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
“你到这宫里来,就算辛苦,比起从前也是养尊处优,等天气暖和了,也学学射箭骑马,可以不精通,至少强身健体。”刘怡微笑着建议,无意的向童洛玄透露了一个讯息,四皇子善武。沉默的武者,不会平凡。
“听起来,真的是令人向往。”童洛玄蜷起手,仿佛受不住寒气,仿佛在极力掩饰。
“依现在的情况,五弟恐怕也会提前分封,你要尽快回到他那边,不为其他,只为自己的将来能有个好依靠。”刘怡的态度,更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温柔,且充满了担忧。
联想到自己的姐姐,只觉得后脊冰冷。富贵人家远不如表面风光,有利益的地方就不会平静,最是有情百姓家。
终是回到芷安宫,刘怡轻推童洛玄,几分负气的说道,“不能让刘玫和刘玲抢占先机,我去皇后那里,你回去吧!”
“公主,慢走!”童洛玄微微俯身,目送刘怡离去,无宫人随侍的公主,独自穿行在各宫中,是孤傲,是寂寞。仰头一叹,童洛玄决定先回刘玲寝宫,一定不会有错。
孰不知这一等,竟然等到天黑。一身疲 惫的刘玲,言语不多,早早的休息,被匆匆打发的童洛玄低落着情绪,裹着月色,在宫内快速穿行,静谧的夜晚总是引发着不安。
芷安宫内,一片寂静。
每天皆是如此,毫无新意,透着周而复始的沉默,在后宫内格外另类,无法不令人注意,又不会有人去探究。
时不时散落的飘雪,吹拂到脸颊,好似刀剑抵在心口,紧绷着神经,步步惊心。
冬天过去,日子就能好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即近,童洛玄几乎本能的躲在树后,陌生的人影从眼前掠过,脑海中仅存金色的衣衫飞舞的神采。谁能在宫内穿着这样颜色的服饰出现,芷安宫的平静是掩饰它的繁华。
惊觉自己发现了不应该察觉的事,略受惊吓的她躲在树后的雪堆中,恨不得将完全隐藏于其中,心底思绪翻腾,硬是躲了许久才敢爬出来,一路奔回自己暂居之处。
随着房门被她撞开,屋内的巧琳一阵惊呼,“洛玄,你这是怎么了?鞋都破了?”
鞋破了?反手关门的童洛玄,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原本精致的绣花鞋不仅沾满了雪泥,而且前面还张了嘴,好像要大口的吐下寒气,奔了一路,竟然毫无察觉,一时放松的她猛的跌坐在地上,苍白着脸,不住的喘息。
“洛玄,你可不要吓我,到底怎么了?”巧琳连忙过去想要扶起童洛玄,反被连累着跌倒,早前听说刘玲不好侍候,看来传言不虚,对童洛玄多了同情。
童洛玄几乎将方才见到的事脱口而出,却硬生生的让她吞了回去,宫里的事,哪里容得她一个小小宫女“胡言乱语”?
“夜太黑!”童洛玄吞了吞口水,低头道,“我害怕。”猛的闭上眼睛,她难得说了谎话,天大的谎话,不可以对任何人说的话。巧琳忍不住笑出了声,扶起童洛玄禁不住数落她,好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紧抿住唇的童洛玄,对身边的每一件事,都怀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