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觉不到特别的寒冷,是因为离他越来越近吗?高挂的红灯笼映在雪地上的光芒折射出温暖的颜色,顺着墙角绕到昭和宫的侧门,毫不起眼,却离刘逸寝处甚近,看刘怡轻车熟路的模样,怕是经常到访。
寝卧内传来一阵阵的训斥,断断续续的哭泣只会招来刘逸的怒气,不是说他病重吗,责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听起来……倒像是我骗人……”刘怡按着额头,不需通传,推门而入。屋里的场景倒是令人吃惊。
“在本殿下看来,你不是可有可无,以为有靠山你就了不得了?现在就学会告密了?”半倚在床尾的刘逸指着痛哭流涕的袁兰破口大骂,事不关己的刘容稳稳的坐在床角喝着茶水,时不时的冷眼瞄向袁兰。
袁兰对她本就有些间隙,若是见到她被训斥的丑态,怕是以后会更不好过。童洛玄畏缩的想要退出门去,手腕突的被刘怡抓紧,几乎是拖进屋内,狼狈的跌坐在刘怡身前,顺势唱喏道,“奴婢见过二殿下、五殿下!”
“告密?真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小偷,她偷了什么,能把五弟气得血气顺畅,像是康复了一样。”刘怡打趣他,走到袁兰身边打量道,“平时挺忠心的,怎么突然就会告密了?谁教你的,还是……你根本就骗了我们?”比起刘逸的大吵大闹,刘怡可亲许多,更能使袁兰放松警惕。
“奴婢真的没有说什么,太子殿下只是问奴婢,二殿下、怡公主是不是经常会同殿下小聚,奴婢不过据实已答。”袁兰急切的说道,没有半句假话,重病中的刘逸虽然无法起身惩罚她,但说出的话更是中伤她。
跌坐在袁兰身边的童洛玄见刘逸向她伸出手,迟疑的移到床侧,无奈刘逸依然展开手指,她只好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他的手心好温暖,温暖中透着病态。
“原来是太子,这点小事他也要亲自来问。”刘怡顺手解下外袄丢掉椅子上,她也只是自我安慰,太子不会无顾对一件小事上心,五弟再胡闹,发脾气也要有个理由。“他可能只是凑巧问问,你们不要想太多。”
“还是小心些好。”刘容警告道,他与太子年龄相仿,所有学业一同学习,总是会比其他多一些了解。他们之间的对话,多多少少也传入了童洛玄的耳中,只是她的眼中此时只有刘逸,他病得真的很重,眼神都无法散出从前的光彩。
“五弟,我们先走了!”刘怡见状,轻笑道,“一会儿我请派人来接她,你们有话就说吧,不要太久!”转头对跪在地上,似有不甘的袁兰道,“只能劳烦丞相的好孙女,到芷安宫闲住上几日了。”
“请公主恕罪,奴婢以后定会多加小心,不会再令殿下,公主为难了!”听到要去芷安宫,袁兰可是吓出一身冷汗,她可不想同二皇子离开京城,自然也不想留在宛妃娘娘的身边孤老一生,连忙求饶。
刘怡冷冷一笑,“你怕什么,又不是长住,就是让你的小主人,好好休息几天,看到你,他的心情可能更差了。”她的冷言冷语令袁兰变了脸色,不自然的看向床边的两个人,旁若无人般。
万般不情愿,分明是想留下来的袁兰,此时也只能跟着刘怡离开,明知道他们私下见面于理不和,尚在太子根基不稳的敏感时期结党私营更是有过,却没有能力为爷爷传递消息,本以为太子知道此事会多加干涉,不曾料到他听过仅是点头离开。
有心机的是她,放过机会的是太子。
当他们关上屋门的刹那,童洛玄方尴尬的缩回手,低头道,“殿下再发这么大的脾气,气坏的可是自己。”
刘逸向后靠去,童洛玄忙伸手相扶,令他可平躺于床塌之上,听他道,“也不知道,本殿下是因为谁受了这么大的苦,那人不仅不来看我,看到我倒是想躲着。”
“奴婢没有!”童洛玄可有自知之明,屋里只有他们二人,自然说的是她,本也不是她不想来看,实在是以为五皇子又不知同谁闹着脾气,她哪里敢来寻自己麻烦。
“玲妹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比起玫公主有过之而不及,只是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你要自己小心些。”刘逸收起方才的一脸责备,略含担忧的提醒道,“如果有麻烦,记得躲在宛妃娘娘那里,一定就不会有事了。”
被他这么一说,童洛玄倒是有几分紧张,虽然也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玲公主才九岁,能闹腾到什么程度?心里安慰着,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她的担忧,紧紧的回握住刘逸的手,引得他一阵苦笑。
“你宁愿你同二哥去封地,起码能过上几年平稳日子。”刘逸对童洛玄的担忧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童洛玄的心中倒是不由得茫然,五皇子一开始对她蛮横无礼、多加斥责,又突然对她可亲温柔、百般关怀……究竟是想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等她?
“奴婢……不想去!”童洛玄语气坚决的说,“太后将奴婢带回宫中,自然是有太后的用意,在没有弄清之前,奴婢会努力做到太后所要求的每一件事。”
说得不算清楚,但刘逸心中明镜,皇祖母经历过大风大浪,岂是他们这等晚辈所能了解的?
“你真的决定了?如果……”刘逸突然停顿,转头打了一个喷嚏,当真是病得不轻!童洛玄替她掖好被子,劝道,“奴婢有分寸,只是不懂殿下。”
为何偏偏对她这个不起眼的宫女上心?当真是曾提到因童家的关系,或者另有隐情?刘逸变化无端的情绪中,又在向她传递着什么讯息?
“虽然童伯伯不太相信我,但是……我依然想保护他的女儿,幸福安康,平安长大,不受欺辱。”刘逸闭上眼睛轻轻叹道。
可惜他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