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幸运的话,你有可能得到一个特殊的盒子,盒里禁锢着一只得不到自由的鬼魅。打开盒子放了它,它就可以替你实现一个心愿,但是,要以你的“泪”为代价。这个盒子,叫作魑魅匣。
鬼神之说,她多是不信的,但心头还是不由为之打了个寒战。
“你信?”难得会在她脸上捕捉到畏怯之色,云雁落感兴趣地怀着胸道,唇角尤带几分笑,却是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让人猜不透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没有心愿,又何必去奢想这种盒子?”悬月抿抿唇唇,坐回桌后,看他自盒上收回手。
“倒并不是为了了却自己的心愿,只是因为稀罕,便想要了。”他耸耸肩,撑着桌面,放低身子小声问,“你就不想要这种盒子吗?”
气氛倒因他的故弄玄虚而有些诡异起来。
悬月眼眸一沉,复而唇畔浮现淡柔一笑,推过面前自己刚审过的奏章,道:“若是想要就可以得到,也就不稀罕了不是吗?这里的折子还望云太傅校对。”
“这下倒是放心了?”他很配合地转移话题,“不怕我动手脚。”
“原是想的,不过现下对你口中的后续故事更是期待。”
云雁落直起身子,甩甩两手,笼于袖中,望向眼前女子的眼中暗藏期待,期待这个女子越发让他预料不到的成长。
门扉上有轻叩响声,吸引了仍在对视着的两人的注意。葵叶得到悬月的示意后半拉开房门,见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芙云?怎会是你?”会在翠微宫见到东宫王妃的女侍,葵叶是惊讶的,只是讶意之余,仍是注意到这个小丫头的惊慌失措,“芙云,是出什么事了?”
“葵姑姑,我家小姐在翠微宫门口晕倒了!”
尉辰急匆匆的脚步在即将迈入翠微宫的大门时,戛然而止,抬头仰望那蓝底金漆牌匾,口中又是溢出一声难忍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此生不再踏入这座翠微宫,而他相信他那几个意见向来不合的兄弟在这个观点上也会是令人惊讶的一致。
尽管几人中,惟有他和废太子风扬亲见了那场燃烧了足足一天一夜的大火,亲见他们的皇姑姑,天朝的前代摄政长公主,端坐在火中歌唱,即便被赤火包裹全身,直到咽气的那一刻。
翠微宫与腾龙宫同位于皇城中央,是皇城中唯一被允许与腾龙宫相伴而建的宫殿,也是历代摄政长公主的住所。而这座规模甚至超过栖凤宫的建筑,在宣德十年时曾遭遇祝融大火,被毁去了大半,当时的惊澜长公主也在火中丧生。其失火原因,至今不明。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修复,翠微宫虽是早已恢复了原貌,可是他永远记得那个因大火而亮如白昼的夜晚,记得那个惊澜公主的歌声,也记得她在倒地前留下的最后呐喊。
“白龙帝,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这道凄厉嗓音宛如魔咒,长久以来一直桎梏着所有人的心,包括身在现场的他,包括经他人转述得知的其他几人。
而近日,他越发有种感觉,他们的今日正是始于那场火灾,开始于他们父皇的“错误”。
“王爷,”奉令请人过来的葵叶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之人并未跟上,于是停了脚步,转了身行礼道:“就在前头了。”
尉辰敛了神,留心望向前头的女官,那人是垂眼敛眉,神态虽是淡漠了些,却也不少一个下人该有的谦卑恭顺,似乎未妄自抬眼打量主子,便稍稍宽了心,道:“是有劳葵姑姑了。”
“不敢,还请随奴婢过来。”葵叶转身,边走边道:“王妃是上腾龙宫请安归来途中晕倒的,公主已请了流先生过来,还请王爷安心。”
听闻是自腾龙宫出来后才晕倒的,尉辰反倒有些不安,加紧了脚步,随她入了主殿,恰见悬月自内殿出来,顺手合上了屋门。
“罢月!”
悬月肩头一僵,半侧过脸,瞧见那人一张俊俏的脸皮微微抽动着,颇为紧张的样子,有些讶意,倒是及时横臂拦住那人急于闯入的身子。
“罢月姐姐是扶了药睡下了,你别去吵她。”
“药?你给她喝了什么药?”尉辰心下又是一阵急,揪起了她的手腕迫问道。
悬月面色依旧冷淡,横去的视线远比往日来的冷。
“在二哥心中,悬月已经是如此不堪了?”她冷说一句,手腕几个翻动,轻松脱离他的桎梏,揉着被勒出红痕的手走远了几步,由葵叶搀扶着落座,“罢月姐姐是有了喜,不过流飞说了姐姐身子有些虚,又动了些胎气,便开了几帖药给她补补,你若不放心就进去瞧瞧,我不拦你。”
“我……”尉辰语塞,心头是喜着,也为刚才的卤莽而歉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敛了袖道,“是二哥的失态,还请小妹原谅。”
“无碍。”她摆了手道,“你我本就不是可以互相信赖的关系。时至今日,你不是当年的你,我又岂会是以前的我?你防着我也是应该的。”
她说这话,似是旁观者的冷漠,实则却是撇不开亲临者的哀伤。
龙帝这道封,看似给了她旁人说是奢求也求不来的荣华富贵,只有他们几个一块站上了棋盘的人才明白,龙帝说是顺了重楼的意,不过是借了重楼的局,给悬月上了枷锁而已,禁锢了他们与她的交心。
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至深无底的寂寞。
他叹了口气,又听那人清清然地问:“还记得我曾跟二哥说过,这世上必有一人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以前再三的错失,也只是因为那人并不属于自己?”
尉辰点头道:“记得,也已经找到。”
悬月淡淡一笑:“找到就好。找到就不要放手,不要让任何人抢走。”
“不会的!”他朗声肯定。
悬月扯唇淡笑道:“稍后醒了,就带姐姐回去吧。悬月就不送了。”起身,要离开,想了想,又止了步,道:“父皇那的请安,暂时也免了吧。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尉辰拧眉沉思,片刻后回道:“作为回报,提醒你一句,我们父皇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厉害,有些不该留的人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也许绕了半天,终是走入了计中计罢了。”
悬月微眯起眼,又略提了笑,道:“多谢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