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香一下打掉他的手,眼睛盯着他的脸不放。眼泪顿如暴雨倾盆稀里哗啦就成串成串地掉下来,男人又急了,“你这个笨女人……早晚要被你哭死!”
黎香猛地哭着抱住了他,声音却嘶哑干嘎的难听。
颜无咎不动了,半晌才伸出手温柔地紧紧地异常疼惜地环抱住女人,脸上笑着,声音却哽咽难语,“那些皮肉都是别的女人蹭到的,我知道你不喜。我把它们都刮掉了,长出新的,就全都是你的了……”
女人的肩头耸动的更厉害了。
颜无咎心疼了,故意不耐烦地棒起了女人的脸,“都丑成这样了,还哭!除了我,真没人敢要你了……”
黎香满脸泪水地望着男人笑了。
女人嘴上的血泡一下子又撕裂开来渗出了血,男人头一俯一口含住。
一夜之间整个小山村的人都知道了黎香的男人去镇上‘余桃馆’卖相了。人们坐在炕头上搓着大脚丫子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比屋顶上袅袅升起的青烟还要高涨,其引起的轰动丝毫不亚于某年一头瞎了眼的老野猪一头撞死在黎香家田间地头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
人们在炕头上直嗟叹,黎香这哪里是捡回一男人,根本就是一妖精祸害。
二蛋难怨,从小死了爹娘,吃百家饭长大。如今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光棍汉子,想女人想疯了,才会跑到镇上‘梨花坊’里去浪……一年挣的那点辛苦钱都浪费在女人的肚皮上,人们觉得那也能原谅。可黎香的男人……
小桃红捂着肚子笑歪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直打滚,二蛋讪讪地望着女人笑。不知为何,他心里竟对黎香的男人起了一层的好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俩是第一次敢吃螃蟹的猛汉,只是……二蛋挠着头,心里点点后悔,那次上山猎野猪,他不该……
颜无咎在家里也是摸着鼻子红着脸三天没下炕。
宝儿被颜无咎拾掇了一顿又一顿,如今也乖的象只小猫咪。他如今也知道了全村的人都在笑话他的爹,谁叫他领错路了呢……
黎老敢也是羞了闷在灶台抽旱烟,再不敢去找那些老哥儿们唠嗑耍了。
在黎香的眼里,只要她男人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她的炕头上,即使他曾经脱光了睡在大路上都是那么地微不足道。她要的是实在,不是那些个有的没的虚的。即然最锋利的锄头都有卷刃的时候,她的男人也不丢人。
女人这样安慰着自己,完全忘记了她也是刚从那水深火热中煎熬过来。
在炕上窝了三天,颜无咎身上都窝出了毛。
他再忍不住一下子跳下炕跑到院子里大大伸了个懒腰,清冷冰寒的雪气一下子贯入他肺腑,他不由痛快地大吼了一声。
黎香从窗棂夹缝里望着男人疲赖的样子沁心地笑。
突然,象是猫儿嗅到了一丝腥味,颜无咎一下子奔到了篱笆墙。果真没有看花眼,他家的篱笆墙上此时正挂着一块肥肥的野猪肉,足足有二斤重。颜无咎没有急于拿下来,只是摸着已经被刮得干净无毛的下巴壳反复地猜忖。
“怕是小桃红干的……”男人琢磨着,“除了她,没人能干出这事。”被糠饼子清刮了三个月的肚肠,颜无咎可是晓得这二斤野猪肉对普通村民意味着什么,那次的野猪肉属二蛋分的最多。
可是在这当口上,小桃红为嘛要这么做呢?随转念一想,男人猛地扯下野猪肉狠狠扔到了地上,正想一脚踩下去。但转念一想,似乎也并仅仅是嘲弄。这个女人虽然坠落风尘让人有些瞧不起,但似乎还有些血性。就象她能自掏腰包让二蛋把她包养回家过年,就足以说明,这个女人比普通的村民有胆识。
颜无咎如此想着,随手又提起了那块肉。上面似乎沾上了泥,他赶紧用袖子把它擦掉,随后扯着嗓子喊,“宝儿,宝儿,快出来,看爹捡到了什么……”
颜无咎把野猪肉晃的老高,女人孩子老人都傻了眼。男人嘿嘿笑着,“在咱家篱笆墙上挂着的,我想,可能是小桃红送的……”
“不行,我得给他们送回去,小桃红好不容易想跟二蛋过日子,这猪肉对他们更重要……”女人说着就要下手抢。
颜无咎一下子把身子转了好几个圈,“送什么送?我只不过瞎猜猜,最后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反正挂在咱篱笆墙上就是咱的。今晚就炖了吃。”男人志气一扬,一下子把猪肉塞进女人怀里。
宝儿望着那块野猪肉一直在流口水,“娘,我能不能再吃一次红烧肉?昨儿我又做梦了,还把舌头咬了个洞……”宝儿说着,还伸出粉红的小舌头给娘看。
黎香一叹,抬眼望向爹。黎老憨点头,“收了吧,今晚给宝儿做碗红烧肉。”
宝儿一下子欢呼起来。
晚上,黎香只做了一盆肉糜汤。只不过此次的肉片稍微比上次大了点。宝儿仍不满意,被黎香一巴掌打趴下了。
第二天,男人什么也没说,不知从哪个旮旯墙角里找出一杆锈迹斑斑的长枪。那还是黎老憨年轻时上山打野猪用的。如今那枪头都小了一圈,怕是被锈蚀去了。男人用磨石磨的很仔细。女人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不管出自什么原因,男人想拾回自己的尊严,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
黎老憨费了一天的时候搓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什么也没说,扔在屋门前。
晚上,男人两眼闪闪地望着女人欲言又止。黎香心知肚明故意不给他机会说话。直到女人脱了衣服爬进了被窝,男人还在侧头望着她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