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香的泪流不尽。
颜无咎也擦不净女人的泪,他如今也没有个人样了。黎香高热昏迷了一天一夜,他就直着眼守着女人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说也不动。女人被烧糊涂了,身子一直不停地抽搐,滴水喂不尽,汤药煎好了也没办法灌进去。
懊恼悔恨根本不足以表达男人此时的心情,他如今死的心都有了。只要女人能挺过这一关,他愿意跪天祈祷,他愿意用毕生的精力来守护这个女人到天荒地老。
黎香眼前突然一黑,仿若又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洞里。男人看不见了,黎香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她慌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手指头。如若天堂真有路,她愿意此时就去寻找她的男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不能没能他。
一股苦涩强行从嘴里灌进来,黎香本能地死咬牙关不张口。一股气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扑面而来,就象男人经常调戏她时常露出的那种轻佻危险地气息逼近,黎香精神为此一振。
是他的男人,这气息,这热唇,准没错!她的男人总是表面看起来凶狠野性如狼,其实内心温柔体贴的能把她融化……黎香欣喜地一下子张开嘴回应他。
‘咕咚’一声,黎香的喉咙一滚被强行灌下了一口苦涩,男人的唇随之离去。黎香慌了,急了,四处摆着头螓去寻找。又是一口被咬住,男人的唇瓣又如温泉花香般袭来,黎香急忙张口顿时又吞咽下一口苦涩。就这样,她在期盼与寻找中,在甜蜜与苦涩中,一口一口地吞咽着苦涩的药汁。无法描述那种痛并快乐的心情,苦涩伴有甜蜜的玄妙,心与心之间的交融温存,只有她和自己的男人才能拥有。
有些经历弥足珍贵。就因为感受到了苦,所以才异常想要甜。就因为眼睁睁看到过痴爱失去,所以才会更加急迫地想要再拥有。苦涩过去,黎香还在寻找男人的甜。
“傻女人,还要吻,就要自己醒过来……只要你醒来了,我便让你吻个够。”是男人清透戏谑却又饱含温柔宠溺的话语,黎香觉得自己一下了活了。
这男人平日本来就以戏谑她为乐。
她却对这种轻佻戏谑透心地喜欢。
她留恋这男人的一切。
慢慢地睁开了眼眸,黎香看到了一个长的很象她男人的鬼。
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张脸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神情憔悴疲惫的象一个八九十岁满脸皱纹的老头。黎香一下子吓住了。
她大叫一声猛地坐起来。男人的眼睛却一下子热了,半晌又露出了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轻佻笑容露着白惨惨的白牙一把就拥住了她,“笨女人,早知用这种办法能让你醒过来,我这两天又何必揪心揪肺地活煎熬?早就把你吻个死去活来千儿八百遍了……”男人满心的喜悦,还有那淡淡萦绕在心头的恐惧让男人的力度一下子超出了准头把被高热抽去了全身力气的黎香险些挤压在干巴鱼。
“爹,快放开娘,娘又翻着白眼要晕了。”是宝儿大声大吼焦急的声音。
颜无咎一下子吓的松了手。
黎香‘扑通’一声又仰面倒下。
颜无咎吓的一下子又俯下身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肩膀,“你这个笨女人,刚醒来不准再死睡去……”
宝儿一把把他有些狂燥的爹踢到了一边,漂亮的小脑袋瓜子凑上来,“娘,你要不要喝点水?”
黎香干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望着宝儿点点头。
宝儿小心地喂了娘一整碗的水。男人只是愣愣地望着女人不说话。片刻,活过来又一脚把宝儿踢翻在旮旯夹角。颜无咎小心地俯下身子温柔地望着女人,象对待稀世宝贝一样把女人散乱的细发轻轻拢到耳后,“醒来了就好,原不原谅我都没关系,你若还要跟我,我就娶;你若嫌弃了,我就……”男人一下子红了眼圈,“我就把我这张皮刮下来任你千刀万剐……”
黎香说不出话,望着男人,眉眼却柔了。她想抬手抚上男人的脸安慰,不想手指头连动一下都是奢侈。于是,她只能咧嘴笑,一股腥咸顿时又灌入口,男人一下子又慌了,“别激动,别激动,还是你的,还是你的,连皮带骨头都是你的……”
山里的女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病,黎香醒来后在床上躺了半天就爬了起来。虽然身子还轻飘飘的使不上劲,但精神却出奇地清爽见好了。
黎香的声音沙哑的很厉害,嘴上的火泡让她根本开不了口说话,她只能默默地望着男人孩子透心地笑。
一转眼看不到男人女人就着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这种情形。只不过放屁点的空闲男人就不见了。黎香赶紧用手势寻问着宝儿。如今外面天寒地冻,黎香身子还虚乏,她不敢出门。
宝儿揪了揪头上稀有的几根硬毛,异常老成地喃喃道,“难不成爹去刮脸了……”
黎香一听一把抓过了宝儿,眼珠子急的都要凸出来了。
宝儿急忙往外一指,“爹肯定躲在外面的柴垛里……”
黎香丢下宝儿疯一般地跑出去。这个男人说到做到,绝对能干的出。黎香的心又一次被重拳打压。
“娘,你别出去,外面冷。”宝儿也急的在炕上站起来。
柴垛里,颜无咎果然正蹲在老母鸡的鸡窝旁手里拿着块粗砺的磨刀石在磨脸……一下一下,根本不知道疼,一边的腮膀子上早被他磨的红线林立血迹斑斑。
黎香喘着粗气一下子蹿到,男人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她,站起来,皱眉嗔怪一声,“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干什么?”说着,就伸手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