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九点,他们如约来到厅长办公室,报告调查结果。
汇报完了,休威先生说:“我这里也有些消息。我派人调查了抽水机工厂,波瓦拉所说的事故确实存在,并且事故时间、他到厂时间、离厂时间也都得到了证实。我们收到伦敦警察厅的电报,上面说接到班利电报,他们就马上派人对经由阿布鲁送到撒布顿的桶子进行调查。从这里被运送出去的第二天早上,那个桶子就到了沃塔鲁车站。车站已准备好,按照运货通知把它送往多特亚·德特路。可是工人把桶子从火车上卸下来时,来了一位男子,说这桶子是寄给他的,自己带了马车和马车夫,想要把桶子转运到别的地方去,要求立刻领走桶子。那个男子个头中等,头发是黑色的,留着胡子须。经手的人说他看去像是外国人。男子说的名字是瑞恩·菲利克斯,为了证明身份,还拿出了几个寄送给他的信封。在签收单上签了字,他就领走了桶子。至于此后他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警方曾拿着菲利克斯的照片去让他们指认,但大家只模糊地说很像,却没人敢肯定地说就是他。
“警方也对菲利克斯的情况进行了调查。他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是那里的画家,从事绘画工作。有一位中年管家兼女仆照顾着他,目前还是单身。听说在三月二十五号还有这个月的八号,她曾请假。
“这份报告就是伦敦那边过来的。”休威说,“接下来要做什么?明天是周日,就由利朋去帝羌找夫人的女仆好了。明天出发,周一早上就可赶回来。班利,周一你去德比耶鲁公司,负责调查波瓦拉购买雕刻品的事。有了结果电话通知,我好部署下面的工作。二位,我们周一晚上见。”
周一早上,班利再次来到卡比西大道。
“托马先生,又要麻烦你了。”班利说,然后他告诉托马在圣拉萨尔车站又查出一个桶子,“贵公司送出去两个桶子。今天我到这来,是想问第二个桶子的事。”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托马满脸地惊讶,“我非常确定,我们只送了一只桶子出去。”
“也许是你们把菲利克斯的订单弄混了,所以总公司出了货,这边也出了货?”
“这种假设是无法成立的。这种高档商品的管理与售卖都是在这边完成的,总公司从来不储备这种商品。但是,慎重起见,我会给总公司打电话问问。”
总公司的回话是,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没有送出任何桶子,并且从来没有给菲利克斯寄送过任何东西。
“就算是这样,托马先生。这个月的一号,贵店经由诺昂运送出去一个桶子,这是千真万确的。那天从贵店送出去的同一型号的桶子的明细表,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可以看,不过要花点儿时间。”
接着,班利又说:“奥玛大道的波瓦拉先生经常和贵店打交道吧,最近你们有交易,我很想请你谈谈他买的那件商品。”
“波瓦拉先生?对美术品他很有研究,也是我们信誉良好的客户。我负责这家店有六年了,这期间他买的美术品价值大约有三四万法郎。每次他来选购间隔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如果我们进了新品,也一定让他知道,一般情况下他都会买。你所说的他最近买的那件商品,”托马查阅着账簿,说,“那件物品并不怎么贵重,和菲利克斯订购的作品是姐妹篇,一座三位女性的大理石群雕,坐着一个,站着两个。三月二十五号订购,二十七号我们给送走的。”
“菲利克斯订购的和波瓦拉订购的有什么区别吗?”
“好说,虽然两件物品都是三人群雕,但菲利克斯的坐着的是两个,站着的是一个,而波瓦拉的站着的是两个,坐着的一个。”
“给你添麻烦了,真抱歉!”
“我要把那份明细表送去哪儿呢?”
“警察厅!”
听了托马的介绍,班利的思路完全被扰乱了,而且他还很失望。当在波瓦拉的书房里发现了桶子印痕和木屑时,利朋推测菲利克斯与波瓦拉两人其中之一就是凶手。虽然他觉得这个推测还需要有力的证据,但还是非常有可能的。现在,这条线索,从波瓦拉本人到管家再到托马,一路走来反而更加验证了他说的真实性。按照这种情况往下发展,桶子是直接从波瓦拉家送还店里的,就不会有死尸装在里面了。这样一来,利朋的推理就全被推翻了。更糟糕的是,线索被中断了,新的推理也进行不下去。
突然,他想起来,在那个要命的晚上,菲利克斯几时回饭店的,当时是怎样的神情,如果知道这些的话,或许会帮助肯定或是否定几个前面的推断,以便确定一些事实。他先给警察厅打了通电话,确定了暂时没有别的指令,然后就到康迪聂德饭店去了。
见到负责人,班利说:“我又来了!”
“我尽力配合!”
“三月二十七号晚,也就是两周前的周六,菲利克斯回饭店时是几点?还记得当时他是什么样子的吗?”
“稍等,我去查查。”大约半小时后,他回来了,摇着头说:“不清楚。我问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不知道。一位侍者在十二点换班,他说菲利克斯那时还没回来。这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可以相信他的话。那天晚上接班的侍者,夜间负责升降电梯和给菲利克斯整理房间的服务员今天都没上班。我等他们来了后再去问,然后告诉你结果,会来不及吗?”
班利又给警察厅打了个电话。
休威说:“伦敦打来报告,说上周二,也就是四月一号有一个桶子从克劳斯火车站被送到巴黎来了。它是被装在从多佛到加莱的客车上运送的,由莱蒙特·路梅特寄给杰克·托贝努的。你去查一查吧?”
“怎么又有一个桶子,到底有几个?”去往车站的途中,班利觉得如坠云雾之中。他们手中掌握了不少的资料,但是都联系不到一起来。又出现了新的证据,但事情并没好转反而变得更加复杂混乱,要解决问题变得更加困难。在英国时,他很相信菲利克斯,认为他是无辜的,可到了现在,他也开始怀疑了。
在托运处,班利把利朋的名片拿给他们看。工作人员已经认出他来了,没等班利说完生硬的法语,对方就说:“我还记得那个桶子。”他把身边的文件拿过来,翻阅着说:“就是它了,本月一号,也就是上周四下午五点四十五分被送来的。从克劳斯车站出发,收件人是托贝努。在没人来领之前,一直在本站存放着。没过多久,收件人就自己带着马车来把货物取走了。”
“托贝努长得什么样子?”
“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留着黑胡子,没有什么特别的。”
班利把菲利克斯的照片给他看:“是这个人吗?”
工作人员仔细地看着,有些犹豫地说道:“确定不了。看着倒是有点像,但不敢肯定。”
“那人来取桶子时是什么时间?”
“这点我印象很深。因为本来五点十五分时我就该下班了,但那个桶子要办领取手续,所以我下班的时间延迟了五分钟,他应该是在五点二十分走的。”
“那个桶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比如,相较于一般的桶子而言,它有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