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两点挺特别的。首先,它结实的程度很不一样,一般的桶子哪有用那么厚的铁箍的。其次,它非常的沉重,要两名搬运工人才能把它卸下来。”
“除了标签之外,在文字上还有别的说明吗?”
“有。”他说,“上面用英、法、德三种文字标注了‘请退回’的字样。巴黎公司的名称也有标注。”
“是什么公司?”
“记不起来了,抱歉我把它给忘了。”
“如果公司的名字被说出来,能想起来吗?制造雕刻品的德比耶鲁公司,是吗?”
“有点像,但确定不了。”
“没关系。桶里运送的是什么东西?”
“按照货单上的标注应是雕刻品。但有规定我们是不能打开的,所以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装的雕刻品。”
新出现的桶子和他们现有的同属一个型号,但德比耶鲁公司有很多这样的桶子,新情况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帮助。
在回旅馆的路上,班利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将各项调查结果重新想了一遍。他试图给这些纷乱的线索找一个合理的逻辑,让它们看起来更合常理。现在出现了三个桶子,它们都有各自的运送路线,他极力想从中取得某种联系,可是不管怎么想,它们似乎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点起一根雪茄,想如果换个思路,不专注于桶子出现的顺序,而把目光集中在寄送的时间上呢,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周二晚上从巴黎出发,装在阿布鲁到撒布顿的客车上到伦敦的桶子是最先寄送的,它到达沃塔鲁车站的时间是周三早上。周四早上从伦敦出发,装在多佛到加莱的客车上,下午到达巴黎的是第二个被寄送的桶子。而同一天也就是周四晚上,第三个桶子由巴黎经诺昂转海运送往了伦敦,第二周的周一到达圣卡特林码头。运送的路线在巴黎和伦敦之间来回的反复,先是从巴黎到伦敦,后又从伦敦到巴黎,再后来从巴黎又运到伦敦。这其中隐含着什么呢?忽然,班利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哪里有三个桶子,其实只有一个!只不过它被反反复复地运送,把人给搞迷糊了!
基于这一点,班利把这些事情串联了一下,越想越觉得这种推理非常有根据,而且联系得也很紧密。只有一个桶子,它既和托马说的只送出一只桶子的说法相符合,又可以解决桶子装入尸体的问题,此外,对于三个罕见的桶子同时在各地不停的运送,也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就是这样。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打开桶子,将里面的东西调包的事就发生在这三段旅程的某一段中。从卡比西大道商店的中庭被运出来时,桶里装的还是雕刻品,一直到七点四十七分到达圣拉萨尔车站装到开往阿布鲁的火车上,肯定是没有机会下手的。虽然被运到圣卡特林码头时,桶里装的已经是死尸了,但不可能在布鲁库奇号上动手脚也是有证据的。所以,想要偷天换日,必定要在圣拉萨尔——阿布鲁——撒布顿——沃塔鲁——克劳斯——多佛——加莱——嘉迪尼街的货运站——诺昂这段运送的过程中寻找机会下手。班利下定决心,就从这里查起。
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推,班利注意到,这三次转运过程中,都有一位中等身材、留着黑胡子、长得像外国人的男子参与。第三次肯定是菲利克斯,前两次,虽然不能确定那个男子的身份,但根据描述,都很像菲利克斯。假如这三人真的都是菲利克斯,那桶子只有一只的推论就更加合理。可是菲利克斯将桶子这样运来运去的,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再一次,班利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如果这些事真的都是菲利克斯做的,就有两种可能:第一,凶手就是他,他把桶子运回家是为了处理尸体;第二,他是无辜的,是凶手把桶子寄给他的,目的是想陷害他。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菲利克斯并不是凶手。从圣卡特林码头领回桶子时,菲利克斯真的不知道桶子里装的是死尸吗?这一点很重要,必须得到确认。这时,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在伦敦警察厅打开桶子的那一幕,瞬间菲利克斯表现出了极度震惊和恐惧。莫非菲利克斯在表演方面是个天才?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班利想,即使更具有表演天分的演员,也难以达到菲利克斯当时那种表现的演技。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使他完全崩溃了,至今还卧病在床。总不会,他是在装病吧?对于桶子里装着死尸这件事,菲利克斯肯定是毫不知情!果然如此,他就是清白的。但是现在他不好妄下断言,还是需要医学来证实。
如果菲利克斯不是凶手,那到底是谁下此毒手呢?为什么要行凶呢?目前,他实在推断不出什么来,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暗示凶手的可能性。
接下来,班利又转移了焦点,不再专注于杀人动机,而开始研究杀人方法了!勒杀并不常见,同时也非常恐怖,凶手肯定很残忍。杀人之前,要花很长时间来准备。班利觉得,就算是最残忍的人预谋要用这种方法来杀人,真正动手时也很难冷静。或许当时凶手极其激动,要么就是在爱恨纠结、妒火中烧的情况下,导致了犯罪。那么,嫉妒就很有可能成为杀人动机。
一般说来,勒杀是在凶手就要行凶了却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才采用的,由此可见,凶手在杀人之前是没有预谋的,要不然,这桩凶手案中就会出现作案工具了。不是计划好了才杀人的,这样想就会觉得凶手不是那么冷酷。在死者单独相处时,凶手的情绪忽然变得狂躁而难以控制,除了被极度的嫉妒迷惑了心智外,还会有什么让人如此疯狂呢?
如果真的是因为嫉妒行凶的话,那凶手又会是谁呢?会是死者过去的恋人吗?关于这一点,调查过程中总是被忽略掉,班利觉得应该要查清楚,这很有必要。另外,不是她的情人,行凶的就是她的丈夫了。如果菲利克斯和夫人约好见面,而被波瓦拉发现了,这样就具备了谋杀动机。当然,现在这只是推测,事实还有待查证。
班利把自己理顺的思绪当做客观事实,记录在了记事本上:
三月二十七号,周六——波瓦拉家举行晚宴。晚宴后夫人失踪。
三月二十八号,周日——菲利克斯已在伦敦了。
三月二十九号,周一——菲利克斯将订购函寄给了德比耶鲁公司。
三月三十号,周二——订购函寄达德比耶鲁公司,他们把雕刻品装在经由阿布鲁一撒布顿的客车上寄了出去。
三月三十一号,周三——一个长相酷似菲利克斯的男子来到沃塔鲁车站领走了桶子。
四月一号,周四——桶子被送出克劳斯,有人在北停车场把它领走。嘉迪尼街货运站接到了巴黎寄来的桶子。
四月二号,周五——菲利克斯收到了所谓的“罗迪”的明信片。
四月五号,周一——菲利克斯到达码头,领走了桶子。
除此这些,班利还记录了一些重要的事实。第一,一个自称是罗迪的人寄给菲利克斯一封信,上面的字是用打字机打的,内容是关于桶子、打赌还有能力测试的,后来桶子里发现了另外一封信,内容与五十英镑的债务有关,两封信用的纸张同一类型的,而且用的是同一打字机。二,德比耶鲁公司收到的由菲利克斯寄来的订购函用的也是同一信纸。
这次,班利很满意于自己的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