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样东西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就打开了那个银质的小盒子。盒子里面的东西用白绢和棉纱层层包裹着,应该是极为珍贵的物件吧。蝶舞小心翼翼地打开来,见到一块玲珑剔透的椭圆形玉石,正反两面描绘着图案。
蝶舞拿到近前,细细观看,看罢险些失手将玉石丢掉,嘴里念叨着:“太邪恶了,太邪恶了……”图案竟是春工图,看似高贵清高的钟离薇居然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能看出所以然的,只有这块玉石。这件东西留在这里也很扎手,它属于夫妻闺房之乐,出处、经手之人要查起来,怕是要大费周章,估计查清的时候,她早已毒发身亡了。若是公布于众,钟离薇反咬她一口,她一时也难以洗清自身落得清白。她是花痴啊,花痴有什么做不出的?
打定主意,将东西收拾妥当,蝶舞叫丫鬟过来,帮自己穿戴整齐,移步到厅堂,吩咐道:“去正房,就说我要见夫人,看她得不得闲过来一趟。”
丫鬟应声而去。
钟离薇过来,看到蝶舞病重的样子,神色为之一缓,有了几分尘埃落定的从容。想到自己被她弄得那般狼狈,就有了几分恼火。可如今,她的把柄落在了眼前人的手里,也只能忍着火气。
蝶舞捕捉到她的变化,就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没有起身施礼,道:“夫人想必已经晓得,妾身染了恶疾。到了这种田地,也没必要计较那些虚礼了,您说对不对?”
“说的对。”钟离薇说着,坐道炕桌另一侧,命下人到门外候着,道:“你这病,的确是重了些,可也不是无药可医,若你走运,想来还是能逃过此劫的。”
蝶舞顺势问道:“夫人可愿意给我这份运气?”
“那就要看你拿什么来换了。”钟离薇说完这句,在心里叹息一声。一番谋划,自认天衣无缝,却还是横生枝节。原本打算,将那两个丫鬟溺毙之后,就连夜返回肃亲王府,再也不用回来,就将最为私密最为重要的几样东西提早带在了身上。只是没想到寒烨昭会这么早回来,没想慕容蝶舞会向她发难,使得计划完全落空。
蝶舞闲闲道:“那几样东西,夫人就当寄放在我这里吧,何时有求于你,我便还你一件。”
钟离薇诧异地看着她:“如今你性命攸关,还敢跟我讲条件?”
“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呢?”蝶舞讽刺地笑,“我如果难逃一死,定会拉上一个人陪我。临死之前,定会亲手把你那些物件儿交给将军,你的罪行大小我不晓得,只晓得事情闹大之后,你名节不保,这一生怕是都抬不起头来了。而你的双亲,怕是也会被你带累,再无荣华富贵可享。”她这些话,一半是有凭有据,一半是来自于自己的推测,说完之后,审视着钟离薇,见她十分忐忑不安,这才放下心来,又道:“我留着那些东西,没有交给将军,不过是想在内宅活得自在些,你想要全部拿回去,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再者,将军已经出门去寻找药方,我此时找你,不过是想少吃几日苦头,早日痊愈。”这几句,既是给钟离薇一线希望,也给她敲了警钟。
钟离薇原以为会借此机会拿回全部东西,却没想到蝶舞是这个态度,更没想到寒烨昭居然亲自去寻药方,心下自是沮丧不已,思忖半晌,也无计可施,只得道:“我给你药方,你把那……”
蝶舞即刻打断她的话,接道:“我给你哪样东西,由不得你选择。”之前说了那么多话,她已是疲惫不堪,身躯向后,靠在迎枕上,缓一缓才又道:“你最好快些交出药方,等将军回来,你连一样都拿不回去。”
钟离薇无从选择,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张,对蝶舞伸手道:“拿来。”
“急什么?”蝶舞并不心急,“让你的丫鬟照方煎药,我喝下之后再给你也不迟。”
钟离薇简直要被她磨疯了,扬声唤丫鬟时,声音有些尖厉:“你回肃亲王府去,到王府药房给慕容姨娘抓一副药煎好,保管好药方,若是出了任何差错,你就别想活了!”说到这里,意识到一个丫鬟很难进入自己娘家的大门,就将手上的玉镯除了下来,一并交给那丫鬟,“这是王妃娘娘赏我的,我已戴了多年,门房的人一看便知。”
等待的时间里,蝶舞故作好奇地道:“我只是想不出,你是如何给我下的毒,这方子又是怎么得来的。”
钟离薇端坐不动,拒绝回答,不要说她对蝶舞恨之入骨不会相告,就是对亲近之人也难以启齿。下毒其实不算难事,锦帛动人心,许以重金,贪财的人又只需片刻光景就能投毒,自然会以身涉险。而药方,她几年前就得到了。王府里教她几位兄长、弟弟拳脚的人擅长用毒,她无意中得到此药方之后,常用这手段惩戒不听话的下人。
戴姨娘虽然生得妩媚,初时却极为抗拒学那些魅惑男人的技艺,后来就是因为受不得中毒、痊愈这过程中的痛苦,才对她惟命是从,安下心来学习音律、歌舞。她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让戴姨娘陪嫁,能帮她把那男人的心牢牢地拴一辈子。却不想,自己并未如愿嫁给钟情之人,戴姨娘到如今也已背叛了她。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事到如今,算是满盘皆输,须得重头再来。
蝶舞见钟离薇脸色很是难看,乐得雪上加霜,又道:“夫人肩头的伤没有大碍吧?唉,怪我,一着急,下手就没个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