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蝶舞低应了一声,气若游丝地道,“东西。”
邵以南就笑,“真是舍命不舍财。”然后将东西原封不动地交到蝶舞手里。
蝶舞任他误会,也不解释。这些东西,不出意外,比金银财宝更具价值。
邵以南又道:“我已命人去报信,哥哥稍后即返。”进到期云阁,顾自坐到大炕上,等待寒烨昭返回。
蝶舞到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就叫婆子把自己送到暖阁。小丫鬟找出干燥的衣衫,要帮她更换,她只是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自己就可以。”
小丫鬟见姨娘的声音不似往日温和,疲倦中透着冷淡,也不敢多说什么,退出去,帮她掩上了房门。
蝶舞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把紧握在手里的东西找了妥当的地方收藏起来,之后极为吃力地脱下湿淋淋的衣服,穿上内衣、中衣,爬到炕上,盖上棉被,在周身一阵阵的颤抖中昏睡过去。
寒烨昭大步流星走进期云阁,先到暖阁去了看蝶舞。
他不过是出去一趟,她就出了事。
睡梦中的她,眉宇间盈着浓浓的倦怠,脸颊红扑扑的,身躯却蜷缩成一团,不胜寒冷的样子。全无他熟悉的那份娇憨可人。
探手覆上她额头,烧得很厉害。
“蝶舞。”明知她不会醒,还是唤了一声。
再凝视她片刻,转身到了厅堂,听邵以南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寒烨昭听完,吩咐小厮:“传侍卫,把夫人、沈姨娘还有那些外来的下人拎过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侍卫将人聚齐,带到了期云阁的院中。
寒烨昭走到众人面前,缓步走着,一个个看过去。
钟离薇面色灰败,仍旧穿着那件肩头染了血的暗纹褙子。寒烨昭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张口欲言,见他一身肃杀之气,便胆怯地抿了嘴。
寒烨昭停在了沈姨娘面前,沉声问道:“你用哪只手伤得人?用哪只手盗取了书房里的东西?”
沈姨娘抬头和寒烨昭对视片刻,就慢慢垂下了头,双手不安地握成了拳。
寒烨昭转身走到别处,点手唤侍卫:“废了她。”
沈姨娘惊惧地退后几步,一名侍卫挡在了她身后,伸手扣住她的肩头。另一名侍卫走到她面前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匕首起落,沈姨娘的手筋被挑断。人们听到她痛苦的轻哼声,胆子小的,已经抖成一团。
寒烨昭挥手,“明日将她送回肃亲王府。”
“是!”侍卫架起沈姨娘走了。
寒烨昭对钟离薇道:“没有话说?”
钟离薇失了那几件东西,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保障,自是不敢对峙,只是沉默不语。
“你有无过失,自己权衡,如何服众,也由你。”寒烨昭扫视着那些下人,语声没有任何情绪,“想活命的,去找管家,到庄子上为奴,不想活命的,此刻便说出来。”
那些下人齐齐跪倒,谢寒烨昭不杀之恩。
人群散去之后,钟离薇孤零零站在那里,眼中没有失落,没有怒意,只是茫然。见寒烨昭进了房中,才踉跄着走了。
邵以南不知自何处寻来的酒,正自斟自饮,见寒烨昭进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大开杀戒。”
寒烨昭心情不好的时候,话就更简练:“如今对她们而言,死易活难。”
邵以南只要手里有酒,从来就不会关心别人的情绪,顾自笑道:“你带蝶舞去了何处?”
“与你和干?”
邵以南晓之以理:“我今日多少也出了力,否则,蝶舞怕是已经力竭而溺毙。”
“去了揽月楼。”
邵以南叹息:“明日朝堂,又热闹了。”
“明日不去上朝。”
“不出三日,他一定过来责问你。”
“由他。”
“为何你去得,我们去不得?”这问题,已经成了邵以南的一块心病,“都说你是那里的常客、贵客,入门便直接去后面的雅间。我们在外找个人陪着喝酒也不行么?”
“不行。”寒烨昭耐心耗尽,看着门外,剑眉微蹙,“太医院的人都死了不成?”
“是你太心急。”邵以南建议道,“蝶舞这阵子伤病不断,你不如亲力亲为,学学医道。”
“我倒觉得近日手痒,想找人比试比试拳脚。”
“玩笑,玩笑。”邵以南讪讪笑着,“我这一生,身手也到不了你和师傅的境界。”说到这里就叹息一声,“这几年也没见过师傅,不知他云游到了何处。”
寒烨昭没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太医过来了,寒烨昭带他到暖阁,给蝶舞把脉开了方子,又送他到耳房,去为含桃和静荷诊断。
两个丫鬟挨了板子,伤处又被冷水浸泡,情况自然要比蝶舞严重许多,少不得要卧床调理一两个月。
好在都无性命之忧,寒烨昭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小厮照方子拿了药,小丫鬟煎好药,立刻给三个人分送了过去。
寒烨昭试图唤醒蝶舞,几次不成,只好把药一勺一勺给她灌了下去。看着她,其实颇有几分无奈。在这府里,她最看重的居然是那两个丫鬟,说出去谁会相信。
梦境混乱,前世今生,时空交错,使得她分不清自己是谁。
“蝶舞。”
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真的很累,很累。她在心里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