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烨昭吩咐在一旁服侍的含桃、静荷:“传膳,命人去太医院请医官过来。”
两个丫鬟应声退下。
寒烨昭坐到床上,这才为蝶舞解惑:“两年前,我和以南杀了肃亲王的几个亲眷,朝中盛传,其中一人是他在民间厮混时留下的骨血。”
原来如此。仇恨的种子,是这样种下的。蝶舞问道:“将军若是事先知情,还会杀那些人么?”
“触犯军法,私底下又为祸作乱,该杀。何况,我和以南也是奉命为之。”寒烨昭淡淡一笑,“在朝为官,这些事,稀松平常。”
“将军和夫人这样针锋相对,总是不大好吧?”
“总比阳奉阴违要好。”寒烨昭打趣道,“你是怕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没人会盼着自己日子难过。”蝶舞皱了皱眉,“何况,追究起来,是妾身和戴姨娘惹得将军和夫人不合,又怎么能不担心。”
“你多虑了,夫人因此得以进宫,感谢你们还来不及。”
“那将军呢?”他对此并无一丝担忧,想来是胸有成竹吧。
寒烨昭的笑容如三月春风,说起了眼前事:“我今日也开了眼界,本来是把你关进佛堂就算了事,你偏偏把戴姨娘一起拉下了水。”
蝶舞故意把话题扯到了别处:“归根结底,还是戴姨娘对将军一往情深所致。”
“归根结底,是她自寻烦恼。”寒烨昭闲散地侧卧在蝶舞身边,握住她的手,“我似乎也在自寻烦恼。”
蝶舞往床里侧挪了挪,笑道:“此时夫人已经不在府中,将军不需刻意厚待妾身了。”
“你以为我是在做戏给她看?”寒烨昭笑了,“不觉得你聪明过头了么?”
“难道不是么?”蝶舞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从最初到如今都是如此,除了要惹钟离薇不快,她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以前是,如今不是。”寒烨昭握着她的手拍她的脸,“现在应该是想对你好一些吧?”
这疑问的语气使得蝶舞比他更奇怪:“为何?”
寒烨昭看着她,如实道:“我也不清楚。”目光微闪,又道,“这两日,我也在想这件事。”
蝶舞真被他弄糊涂了,又觉得他这样子煞是讨喜,不由得笑出声来,“将军就别开玩笑了。”
寒烨昭缓缓接道:“你品行不端又无花容月貌,不值得我对你好,是不是想和我说这些?看人若只听传言、只观其样貌,这天下还要那些才子才女做什么?”
蝶舞反过头来打趣他:“若只看样貌,您和邵将军也是万里挑一。”
“若只听传言,我二人也是人中败类。”
蝶舞佩服他善于自嘲的精神之余,心头一动,对他根深蒂固的一些观点开始动摇了。
寒烨昭见她的手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度,便只留了一条锦被,把其余的丢到了床尾,“怕是少不得要病一场,怎么也要喝几幅汤药。”
蝶舞感激地道:“无妨,是妾身自作自受,反倒让将军费心了。”
“这话听着像是实话。”寒烨昭将她连同锦被揽到怀里。
“将军……”蝶舞心里不愿,却不敢推拒,只得道:“妾身不冷了。”
寒烨昭硬邦邦地丢出两个字:“我冷。”继而,和蝶舞同枕一个鸳枕,略显疲惫地道:“乏了,让我睡一会儿。”
是啊,乏了,他这两天一夜怕是还没合眼。她也乏得要命,要不是他在眼前,早就睡死过去了。“睡吧,等着睡醒后生病。”蝶舞低语着闭上眼睛。
寒烨昭语声慵懒地道:“等你好了,我得了闲,带你去个地方。”
蝶舞立刻睁开眼睛,很好奇地问:“什么地方?”
“先睡吧。”寒烨昭似乎乐于扫兴,直接用被子蒙上她的脸。
蝶舞趁着把被子拉低的空当,转身面向墙壁。
寒烨昭准确无误地摸到她的手,握在掌心,低声笑,“这冰天雪地的,抱着你睡倒是不错,暖和。”
蝶舞气极,道:“妾身原来还以为将军高风亮节,不会取笑别人。”
“玩笑罢了。”寒烨昭比她还有理,“谁让你啰啰嗦嗦和我搭话的?”
这哪像个大将军的样子,干脆改行说书去算了,没人会怀疑他能把死人说活过来。蝶舞气呼呼地要抽回手,却屡次不能如愿,只好作罢,暗自腹诽了一会儿才消了气。
钟离薇进宫求见圣驾之时,钟离睿正在和太后商议朝政,听得太监通禀,钟离睿的预感就不怎么好,赔着笑脸对太后道:“母后,天色已经太晚,您回寝宫歇息可好?”
太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脸,道:“哀家有些日子没看见四郡主了,让她进来说说话也好。”
钟离睿为难地道:“母后,四郡主如今已是烨昭的夫人,说的怕是家事,您还是不听为好,省得劳神。”
太后的笑脸愈发和蔼,言语却带着嘲讽:“堂堂天子,理会大臣的家事就好么?”
钟离睿自知理亏,汗颜道:“母后教诲的是。”
太后轻轻叹一口气,“文武结亲,其实是好事,却鲜有你这样乱点鸳鸯谱的。烨昭怎么就把你得罪了?使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
“不会了,日后不会了。”钟离睿转而让太监宣钟离薇觐见。
钟离薇进得殿来,行过大礼之后,已经红了眼眶,开始控诉寒烨昭的种种罪行。
钟离薇道:“将军事事处处给臣妾难堪,臣妾在府中,还不如一个下人来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