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怒道:“你一个痴物,和谁学得这般没大没小!”
蝶舞却又绽放出了笑容,“痴物不会跑到别人的地盘撒野。”
“你……”沈姨娘扬起手来。
蝶舞本能地想躲闪,却发现沈姨娘出手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无从躲闪。一般的女子,出手绝不会这么快。到此时,她才发现沈姨娘是习武之人,可惜为时已晚。
刹那间,蝶舞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处,等待那一巴掌落下来。明明近到眼前的手掌,忽然被人握住了。
一名小厮宛若鬼魅一般,出现在沈姨娘身后。
沈姨娘的手臂被小厮扯下去,再往上轻轻一托,蝶舞听到了骨骼作响。再定睛看沈姨娘,她已脸色苍白,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将军!”戴姨娘望着缓步走进门来的寒烨昭,喜忧参半,屈膝行礼。
寒烨昭不理她,坐到大炕上,审视着蝶舞,“怎么回事?”自从她来了,这个院子就没安生过。
事情很简单,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蝶舞含糊其辞:“妾身也不知道沈姨娘为何这么大的火气。”
戴姨娘在一旁接话道:“是妾身的不是,来和慕容姨娘闲话家常,却险些拖累她被打。”
寒烨昭看向沈姨娘,星眸微眯,“你何来资格教训我的人?”
“将军的人?”沈姨娘冷声笑道,“我家郡主就不是将军的人么?”
“我府中没有郡主。”寒烨昭对小厮轻一挥手,“看住她,胆敢再犯,随你处置。”
沈姨娘挣扎着道:“将军宁可歇在这里也不去正房,所为何来?”
“这话叫她来跟我说。”寒烨昭并未计较,懒懒地倚着迎枕躺下去,“都散了吧,告诉夫人,蝶舞要帮我款待贵客,今晚就不过去了。”
“是。”戴姨娘笑应着,行过礼,转头对蝶舞点了点头,翩然离去。
蝶舞诧异地看着寒烨昭,他是要把自己整死才心安么?
寒烨昭心情大好,笑着吩咐道:“备酒席,今晚有客。”
那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让蝶舞恍惚了片刻,连心底的恨意都险些溜掉。回过神来应了声是,她示意含桃随自己到书房,“去问问墨痕、诗雅,看看将军喜欢喝什么茶什么酒,你也好做准备。”
含桃道:“菜肴也得问问吧?”
“不用,行军打过仗的人,应该不会太计较菜肴,太刻意了反倒不好,你把话递到厨房就可以了。”
含桃并未立时出门,又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让戴姨娘帮您抄写诗词啊?”
蝶舞俏皮地一笑,“被人当做傻瓜,未尝就是坏事。起码,我觉得很好。”
含桃无奈地笑,“您心里有分寸就好。奴婢这两日实在被您闹得晕头转向了。”
蝶舞亲昵地拍拍她的肩,“不要说你,我想起来都觉得像是吃错了药。”
含桃咯咯地笑起来,“亏得您好意思说。”
“蝶舞!”厅堂里那位大爷唤道。
对于他这样称呼自己,蝶舞直接理解为是其惰性使然,这人懒到了一定程度,能说一个字时候绝对不会说两个字,蝶舞和慕容姨娘或慕容蝶舞相比,他当然会选择前者。她一面奇怪这个懒家伙是怎么率军打仗的,一面走进厅堂,“将军有什么吩咐?”
寒烨昭侧身面对她,“被子,还有你今日抄写的诗词。”
蝶舞先去寝室拿来锦被为他搭在身上,看了他脚上的靴子一眼,决定无视,又到书房拿来了今日抄写的七八页诗词,伸手递给他,“将军请过目。”
寒烨昭拿到手里,一张张看了去,半晌才放到炕桌上,起身下地,走进书房。
蝶舞忙跟了过去,见他正盯着桌案上刚开始写的那一张,“将军,有什么不妥么?”
“写给我看。”他敲了敲桌面。
原来是不相信那些字是自己写的。蝶舞找到书,翻到正在抄写的那一页,提笔饱蘸了墨,深吸一口气,倍加谨慎地书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有点紧张的。
“倒是没看出。”他甩下这一句,又回到厅堂大炕上,蹬掉靴子,躺下去,“枕头。”
蝶舞取来枕头,很想狂拍他一顿。直接睡到寝室多好,偏偏要在厅堂里折腾人。
“你的字,是谁指点的?”寒烨昭问道。
蝶舞不得不撒谎,道:“是生母顾姨娘。”
“还教过你什么?”
“女红。”
“这一日只写了这些?”
“是。”
“尽全力了?”
“是。”蝶舞满心巴望着他能松口从轻发落。
寒烨昭却打住了话题,闭上了眼睛,“去吧,以南来了再唤醒我。”
蝶舞自是有些沮丧,却也忍不住开始想象邵以南是个什么样的人。救她之后,寒烨昭说得多,邵以南做得多。
茶,寒烨昭喜欢喝庐山云雾。酒,墨痕和诗雅不知道,含桃又去问了寒烨昭的贴身小厮,得知他在外常喝的是绍兴花雕、蓝桥风月和枭花堂。
蝶舞得出的结论是此人为酒鬼一只,那些酒的名字倒是很风雅。却也因此没了主意,索性让含桃看哪种酒顺眼就烫哪种。
酉末,静荷轻声禀道:“邵将军来了。”
蝶舞让她去传膳,自己走到大炕前,试探着道:“将军。”
寒烨昭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她。
刚睡醒的男子没有任何锋芒,目光澄澈无辜如幼童,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若他能够整日如此,该是多赏心悦目的一件事。蝶舞暗笑自己的痴心妄想,恭声道:“邵将军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