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连忙去唤醒含桃,让她去找人,随后又快步回到寝室。
寒烨昭不知从何处找出了一本书页残损的诗集,信手丢给她,“不论如何,你行为有失检点,将这本书照抄一遍。”
蝶舞随手翻了几页,不由汗颜,许多字她都不认识,不晓得是哪些简体字的原身。以往她遇到这种情况,可以随时去问顾姨娘,如今已是不可能。好在只需照着抄写,可是,起码二三百页的簪花小楷,要抄到何时?
寒烨昭真正的惩罚在后头,“每月的上半个月,我都会歇在这里。半个月的光景,能抄完么?”
蝶舞强忍着没有让五官纠结到一处,老老实实地答:“妾身不知道,这半个月自会尽力而为。”心里却在想,你个该死不死的货,还不如让我去鱼塘泡一会儿来得痛快。
日常服侍寒烨昭梳洗的墨痕、诗雅走进来,都露出了惊容,将军和姨娘一个穿着里衣一个穿着中衣,莫非……可看姨娘的样子,却又是敢怒不敢言,像是受了将军的气。这大半夜的,两个人在唱哪出?
“你也去梳洗吧。”寒烨昭这才放蝶舞回暖阁。
“半个月,半个月,半个月啊……”蝶舞一面穿衣一面碎碎念。
含桃低声问:“将军要在这里歇半个月么?”
“是啊。”蝶舞沮丧地想撞墙,不知道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有此打算。随后叹一口气,“这几个雪球扔的,得不偿失啊。”
含桃听静荷说了蝶舞玩儿雪的情形,又知晓了寒烨昭歇在这里,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梗概,到此时已经认命了,“您这性子,奴婢实在无话可说了。人各有命,小姐也别太心烦了。”
明明知道他是天底下最危险的男人之一,明知道他的将军府就是一个不得不跳进来的火坑,她进到门来,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出差错?或者也可以说,面对别人时,脑子就如常运转,涉及到他的问题时,就总是考虑不周。这脑子,是不是哪根弦断掉了?蝶舞狠狠地拍了拍额头,想把自己打醒。真的要有个计划了,若如此下去,迟早会惹得他动怒,到那时,自己就不是死得很难看那么简单了。
服侍寒烨昭用饭的时候,蝶舞恭恭敬敬站在一边,他刚一抬手,她便顺势将空碗接到手里。
含桃在一旁看了,明知是某人谨慎所致,却觉出了两个人不该有的一份默契。她心情大好,眼角眉梢都有了笑意。接下来,她就看到蝶舞慢吞吞退到门边,脸朝外,打了一个喷嚏。
蝶舞有了这开头,就没完没了了。她也想忍着,可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后来干脆就站在门边,一直用帕子掩着口鼻,尽量将声音减至最低。
含桃不知如何是好,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墨痕、诗雅都在强忍着笑。再转头偷偷看一眼寒烨昭,他像是浑然不觉,依旧不紧不慢地用饭。
寒烨昭推开碗筷,含桃忙端来茶盏,服侍着他漱了口。他起身出门,到了门边,停下脚步,看着蝶舞,目光寒凉。
含桃的心就悬了起来。
“妾身失礼了,将军……”蝶舞刚垂下的手又抬了起来,用帕子掩面,侧开脸,又打了一个喷嚏。
寒烨昭抬手,拿开了她的手,见她鼻尖已经微微发红,眼中盈着泪光,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皇帝以前养过的一只不安分的小猫。那猫儿有几分野性,落到满肚子坏水的皇帝手里,自然吃了不少苦头,应了咎由自取之说。再回想一遍整件事的过程,他之前强忍着的笑意全部袭上心头,化作了清朗的笑声。
蝶舞知道他在笑自己自作自受,扁了扁嘴,没说话。
寒烨昭一面笑着,一面大步流星地出门了。
蝶舞拭去因为打喷嚏涌到眼眶的泪水,揉着鼻子走进厅堂。
墨痕和诗雅一面帮含桃收拾碗筷一面笑着低语:“将军可是许久没这么笑过了。”
含桃满腹的担忧就变成了欣喜,“是么?”
墨痕点头,“将军性子清冷,平时沉默寡言,笑的时候极少。”
蝶舞没心思去琢磨寒烨昭的性子,满心都在为抄写诗集犯愁。古时女子有了过错,大多会被罚抄写佛经,他却要她抄写劳什子的诗词,还真是个怪人。
走进小书房,摆好文房四宝,墨痕和诗雅走进来,殷勤地笑道:“奴婢为姨娘研磨吧。”
寒烨昭的几声笑,就使得自己被人高看了一眼?蝶舞有些难以置信,婉拒道:“怎么好麻烦二位姐姐呢?”
墨痕笑道:“姨娘千万别这么客气。”
诗雅附和道:“过于客套可就是生分了。”
蝶舞也就没再推辞。
过了一会儿,含桃和静荷端来了两小碗姜汤,要蝶舞悉数喝完。蝶舞一边喝,一边和几个丫鬟说了自己这一早闯的祸以及要面对的惩罚,她觉得遮遮掩掩反倒不如自己交代清楚。自己身边两个丫鬟是信得过的,寒烨昭身边的人也不会和别人多嘴多舌,否则早被换掉了。
墨痕笑了一会儿才道:“半个月的时间,的确是为难姨娘了。”
诗雅则叮嘱道:“只是姨娘要切记,就算不能抄写完,也要力图工整,不要敷衍了事。”
“对,对。”墨痕道。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蝶舞暗自庆幸了一番,想着找个机会给两个人点儿实惠,如果多了她们不时指点一二,自己应付起寒烨昭来,必不会如这两日一般步步维艰。
蝶舞动笔抄写了几首诗词,引得墨痕和诗雅连声称赞,神色不是不诧异的。蝶舞对此完全能够理解,初时练字的时候,连含桃都如白日里见了鬼一般,忙不迭的翻出真正的蝶舞以往写的字对比了一番。她那时只得胡乱应付,说以往是刻意写成了鬼画符,引得含桃连连几日扼腕叹息,怪自家小家不知争取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