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想到吧,没有了殿下,奴婢和皇上之间的最后一丝羁绊也没有了。”她的话音轻若飘渺烟灰,轻得恍惚快要溢出泪来。
她与那个皇帝的一切,明面上的,一切始于凤城;而那个人,凤城的亲生父亲,却把他推下了死亡的深渊,也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凤泠欲言又止,仿佛不屑去多作辩解一般,最终却只是幽幽道:“他,本来就不该出现。”不该?梧心好想大笑,好想大叫,好想喊凤城来看看自己生父的非人无情,却发现,那胸口下面,除了一片寂静,还是一片寂静。
“奴婢从没见过如皇上一般冷酷无情的父亲。”梧心轻幽却坚定的道:“殿下在奴婢的生命中的出现也不过是一个不该,奴婢却永远也无法去释怀,也永远也无法有人去取代他。而皇上,却没有放过他。奴婢做了所有的牺牲,却没能让皇上放过他。”伸手,轻抹面颊,却连一颗泪珠也摸不到。
连悲伤的伪装出无法去挂上了,心中犹如被千斤大石压着一般的重,却连伤心的感觉也挤不出来。只是,很重,很累。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某样默默的支撑。
“皇上还是不明白吗?奴婢的生命中没有太阳,却有一丝的微光照亮了前路。那光甚至比烛火还要微弱,奴婢却只能凭着他在黑夜行走,把黑夜自欺欺人的当成白天去走。”梧心微微昂首,闭上了眼睛。
很热,很累。她不想再说下去。
这一切,虽为说辞,却又何尝不是真。
凤泠呆在了原地,久久仍不能动弹。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唯有凤城才能给她把黑夜当成白昼来行走的微弱之光,他却选择了去亲自把它扼杀。只因,他只想把她留在自己那永远都是黑夜的世界里,他不容许她走进白夜。
只是,他一直以来不曾想过,那份光,对她来说,有多大的意义。这一点,就连她自己也不曾想过。
凤城……那个白衣翩翩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是光,而她是暗;他是善,而她,是打着复仇旗号的恶。
她利用着他,却一脸着那一丝的光芒与温存。他是那茫茫黑夜中唯一照亮前路的一丝微光,让她能把黑夜当成白昼。没有了他,她还继续活下去,还要、还会继续在那无边无际的无星无月的黑夜之中活下去,只是,现在的她,却恍惚只能剩下一具空壳一般的身体。
凤城怔怔的看着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到榻边,躺了下来。她的步伐异常的稳重,没有一丝爱人之死打击下的忧伤慌乱,只有那无底的空虚,空的仿佛要吸噬旁人的灵魂,把人也拉进那无底深潭一般。
他静静的看着她阖上了那空荡荡的双眼,只有那轻轻颤抖着的羽睫才似真实。
她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分天地的暗夜把她慢慢的、慢慢的吞噬,前路一片迷茫,黑洞般不见尽头。
而她,则是一步一步的,踏一步,再踏一步,渐行渐远,越踩越深。
忽然回首,没有刺目的太阳,却有一缕微弱却异常温暖的光芒。梧心静静的笑了。
下一刻,光芒那个却一头栽进了黑暗之中,永远的失去了踪影。
无声的惊呼着,她伸直了手臂,努力去抓,却是什么也抓不着。
一切又恢复了本来的黑暗,四周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空虚,仿佛那一缕光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不要!”蓦然惊醒,只觉背上已出了一身冷汗。
开眼,只见那人直直伫立塌前,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一如以往的阴沉莫测。
“你依旧如此一心念着他,即便是他再也回不来了,也如此痴情一片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莫辨,恍惚之间有些绝望。
梧心却直直的坐了起来。奴婢知道皇上冷血无情,只是,皇上对自己亲生的嫡长子尚且如此,皇上……还有没有人性?“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连自己也分不出话音中的凄然绝望是真是假。那奴婢呢?他日皇上会如何处置奴婢腹中胎儿?”
凤泠瞳孔一缩,梧心知道那是危险的先兆,却无畏的直直对了上去,眸中的坚定不移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戏还是真。
凤泠启唇欲语,却见她忽地“啊”的一声,双手捂住了小腹。
情绪本还没有平复下来的脸扭曲了起来,少女蜷缩成了一团,满身的痛苦,却兀自死死咬着下唇,不让溢出一点的声音。
“传太医!”凤泠心一慌,竟是毫无形象的走到殿门边一脚踢开了紧紧掩上的门。“还不快传太医!”
回身,大踏步的走回榻边,一朝帝王默默地坐在榻沿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少女一只冰冷颤抖的柔荑上,似乎不知所措。
只是,看着少女姣好的脸在痛苦之下扭得不成人形,他心中就是一片慌乱,此刻的心中,再无冷血心计,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
太医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战战兢兢地跪在脚前。“微……微臣参……参见……”
“少罗嗦!”龙颜大怒的一声长吼让老太医的身躯重重一震。“是……是,微臣为尚御大人把脉。”
颤抖着爬起身来,老太医伸出强行压住战栗的手,稳稳扶住了少女的身躯。“尚御……尚御,要生了!”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世界里一片天昏地暗,她只记得自己一时怒火攻心,接着便是一阵彻骨的痛苦袭人,恍恍惚惚之间听见了婆子的声音,嘴里塞了一块布,下意识的紧紧咬住,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