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失态,当真因她而起?这莫大的“荣幸”,她可真是担当不起啊。
梧心淡淡笑了,只觉一阵苦涩。
她把身心卖给了仇恨,手心染血,身心俱疲。最终,却是得到了什么?她不知道。
凤泠不知何时已淡出了她的视线范围以外,只遗下了一室苍凉。
有小宫婢拿了一套崭新的尚御宫装进来,梧心木然换上,目中一片空洞。
行尸走肉般转过了屏风,只见外殿的御座前,依旧跪着那一抹不屈不挠的身影。
梧心颠颠巍巍的走到他跟前,双膝一软,在他跟前生生倒了下去。
“梧心!”愕然看着跪倒在地而虚弱得无法立起的少女,凤城一惊,欲要伸手把她扶起,自己的跪姿却无法扶起旁人。“父皇他……”
梧心抬眸,清清楚楚的映进了那双痛苦又无助的眼睛。“奴婢……失身了,给了你的父皇。”
“孤不在乎,孤真的不在乎。”凤城忙道:“世俗观念,都是放屁!”
听着一朝太子口吐粗语,梧心不禁浅浅笑了,弱不禁风的面容之上,笑靥如花。
半晌,却复又垂首,低低道:“殿下还是先起来吧。”
凤城倔强的偏过了头:“父皇一日不准,孤便在这儿跪一日。”
好一个坚定不移!梧心淡淡一笑,却感到莫名的悲哀。他不过是在错的时间,爱上了对的人。
若,她的心中没有此等大仇,想必,会被他深深的打动了吧?可,若她的心中没有此等大仇,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相遇……
良久,一撇撇清思绪,梧心淡淡道:“若殿下不起来,又如何扶奴婢站起来呢?”
一语,带双关。
乞求成全只会惹来羞辱,唯有站起来,唯有真正变强,拥有足以和那个人昂然对抗的资本,才能救赎她,才能助她站起来!
凤城一怔,似是在思量着此话的含义。
半晌,他微微笑笑,立起,朝她伸出了手:“孤明白了。”
梧心静静望着他茅塞顿开的样子,不禁微怔。
他是明白了,经过了这一切,更加的坚定了他的反志,他会让自己强大,对他的父皇奋起抗争……
而这一切,牺牲了她的身体。
值得么?她忽然望向天际。值得么?
失身予仇人,今后还要失去自由,活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值得么?
梧心低低一笑。
只见有小太监来,说是皇上让他收拾了偏殿,供她住下。
梧心深深看了凤城一眼,蹒跚而去。
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要为更重要的而放弃。
梧心终是被禁锢起来了。
踏入偏殿之中,只见一切皆已布置好。典雅而不失华丽庄重,比起梨落锦绣二殿、甚至是椒房殿,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偏殿中兜了一个圈儿,走至殿门处,却见一人缨帽银铠,拦在面前。“皇上有令,尚御不得踏出一步。”
梧心淡淡笑了,什么也没说,径自回进殿中,徒留下那人微微惊艳,眼中掠过一抹赞赏。
梧心静静在贵妃椅上躺坐了下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她,已是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了,只能等待。
这偏殿她根本走不出去,又会有谁来救她?她没有想过,那个人的欲望,竟是如此的可怕。
她不曾以为,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占了多重的分量,只是,这一役以后,她不得重新掂量一下了……
日渐西斜,那抹明黄的身影,竟自出现在了偏殿之中。
梧心静静的在窗前兀立,从墙上挂着的铜镜里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凤泠却也没有动,只是负手伫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良久。他终是缓缓启唇:“就这么不待见朕么?”
梧心冷冷一笑。“皇上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妇道人家最为重视的贞洁也是唾手可夺,还会在乎奴婢的想法么?”
凤泠不语,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为何,对朕,你总有如此之大的抗拒和敌意?”
这样也要问?梧心哑然失笑。“不然,皇上觉得,奴婢该如何看待一个强行破身的男人?”
“不是说今天,是说你一直以来……”凤泠自顾自的坐在了榻上,缓缓道。
梧心一愣。他的声音,竟是异常的温柔,温柔得,带了一丝的优柔寡断。
梧心抬首望向天际繁星,半晌,又默默垂眸,却是不语。
唇边的笑容,愈发的清冷,甚至夹杂了一丝挖苦的嘲弄。“奴婢何德何能,圣上又何苦紧抓着不放?”
出乎意料之外的,凤泠却没有发怒,只是忽地幽幽一笑。
梧心微微一怔。
梧心见他默然不语,淡淡笑了:“奴婢说的……可对?当皇上欲要天下皇权,万千生命为皇上铺路;当皇上欲要女人暖榻,连儿子的意中人亦可拿来消遣……这些,便是皇上心志的坚毅么?”
面对她的紧紧追逼,出奇地,他却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又幽深了几分:“你和她,当真渊源不浅。”
梧心静止,没有说话。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们之间最后一道伪装早已撕破。
却听凤泠低低一笑:“是的,朕想要的,哪怕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梧心但觉啼笑皆非。“那皇上又想要和奴婢说什么?皇上从未顾及他人,为了权力,什么都可以放在掌心里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