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尖叫了一声。“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在那里不是很好吗,对我好,对你也好!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在这里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在十八年后还要回来!”
梧心很想哈哈大笑,只是死死忍住了。
她在地狱……很好?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她为什么要对眼前这个女人好?这个女人,除了背叛,给过了她什么!
“就是你过得太好,我才要回来啊……”梧心歪着头笑了,如炽热骄阳,却让人心一寒。“嫣语,你知道吗,我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过得好,尤其是仇人过得好……”
半晌,见皇后僵在那里不语,又幽幽笑叹:“我回来了,我每天都在你的身边,我不会让你过得好……”
话音未落,已然消逝不见。
梧心转出屏风,奔至外殿,一把掀下了人皮面具。
一双眸子,幽深不见底,一片墨黑如无星的夜。
殿外,一只乌鸦飞过,“呀呀呀”的叫声,平添一份寒意。
嫣语,孝宣皇后……你的死穴,果然就是那位死掉了十八年的废后,慕颖然!
你天不怕地不怕,甘愿为人帮凶,却竟是害怕一抹死在你手下的冤魂?真不知道该笑你胆小还是笑你蠢!
梧心冷冷一笑,走出了椒房殿。
径自穿过重重包围,梧心昂首往前走着,头也不回的往东宫而去。
这出戏……还有下半场呢,可不能就这么落幕了。
梧心没有想过,人还未到东宫,已看见了那一朝太子。
梧心正一脸沉重的走向东宫,却见凤城正迎面而来,眉宇之间容光焕发。
“太子殿下。”梧心止住脚步,微微垂首。
凤城一怔,仿佛不能相信来了这“稀客”一般,半晌才愕然道:“梧心?”
“正是奴婢。”梧心淡淡一笑,相比他的惊诧,显得漠然许多。
凤城张了张口,仿佛欲言又止,神色之间却竟是带了一丝羞涩的味道。
梧心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先开了口:“奴婢刚才去看了皇后。”
凤城一愣。“父皇终于让人去看母后了吗?”
梧心淡淡道:“不是皇上,是奴婢私自而行,自作主张替殿下去看一下的。”
凤城微微垂首,喃喃道:“梧心,为何总是这么有心,总是把我弄得不知该如何才是好……”
良久,才轻轻问:“母后,她……过得好吗?”
梧心轻轻摇首。“皇后娘娘,她……又怎会好?她终日幽禁椒房殿之中,只有一个老嬷嬷相伴身旁,用的是从八品的月例……”
凤城沉默,半晌,缓缓道:“父皇这次……也做的太过了。”
梧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正色道:“皇后娘娘很是消瘦,终日闷闷不乐……只是,一提起太子殿下,便立时容光焕发,很是欢喜。”
凤城微微笑了,那是发自心底深处,像一个得到母爱关怀的孩子一般真挚快乐的笑。“谢谢你……梧心。”
“你我之间,又何需言谢?”梧心淡淡一笑,却觉心被揪住一般的不适。
凤城……他分明就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被世情染污的少年。她这么做,对吗?
他还相信母爱,还相信他和自己之间那一丝若即若离的微妙情感,他相信对他好的人都是善……而她,却不是。
那一刻,她看见了自己染血的手,正在一步一步的把这个孩子摧残,扼杀他的希望,扼杀那一丝连她自己亦眷眷不舍的阳光……
“太子殿下……对不起。”梧心垂下了羽睫,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何的肮脏,不敢与他对视。
凤城只是温柔的笑笑。“你又何需言对不起?反倒是孤这个不孝子,连母后也不敢去看……”
眸光一转,忽变坚毅而掺杂了一丝冷意,凤城沉声道:“一夜夫妻百夜恩,父皇如此武断的把母后幽禁椒房殿不闻不问,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梧心默然不语,淡淡而笑。凤城却忽地看向了她,一双如玉的眸子中,却写满了无言的坚毅,仿佛抓住了什么,便再也不愿放手。“母后是父皇的妻子,尚且得此下场,梧心你……”
梧心慌忙道:“太子勿语。让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又成悖乱之言。”
凤城却笑了。“孤不在乎。让你落入了父皇手中,是孤今生最大的错。”
梧心一僵。她没有想过,事情已进展得这么快,快得……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却忽听凤城惊人一语……
“孤要求父皇赐婚。孤要娶你为妻。”
梧心一时之间只觉醍醐灌顶,僵在了原地不懂如何反应。
他说……他要求那个人赐婚,娶她为妻?
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婢,又怎配得太子妃之位?
“殿……殿下。”震惊竟使得她囁嚅起来。“奴婢……奴婢,不过是一介宫婢。太子妃理应是身娇肉贵的名门千金……”
话还未说完,却已被凤城一把打断。“那些名门千金,都不及你半分。”
听见他如此情深款款的话语,梧心猛地一怔,只觉心中某处恍惚泛起了一丝涟漪,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没有想过,凤城对自己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得多!“殿下……”
那一朝太子却又一把打断了她。“孤说过,孤要守护你,即便你是父皇的女人,孤也要把你要回来,此生,非卿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