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老头子就收你为徒了啊。”老者哈哈笑道,对于收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为徒之事,竟是如吃喝拉睡一般的随意。
“老前辈?”梧心听得一头雾水,愕然站起。“晚辈与老前辈……素不相识。”
“老头子收徒从不看交情。你看他不也是老头子捡回来当徒弟的?”老者一直在笑,只是那双充满智慧的眸子里,却是仿佛别有深意。
凤非也笑了。“师父性子倔强得很,别和他冲着了,呵呵。”
梧心心中充满了疑问,却仿佛是逗着乐一般,盈盈下拜,浅浅笑道:“梧心拜见师父。不敢请教师父大名?”
老头子饶有趣味的哈哈大笑。“这世上,竟还有不识老头子之人呐?”
凤非莞尔一笑。“师父穿的如此……简朴,怎会让人把师父和鼎鼎大名的清杨老人联想在一起?”
“清杨老人?”梧心失声惊呼。
清杨老人,在十八年前她便已早有耳闻。清杨山庄,天下第一庄,父相屡屡提起这个名满天下的老人的名字,却总是遗憾的笑道:可惜,这世上大部分的人,一生也不能见他一面。
现在,在这个东陵王府内,她却竟然和他有了一面之缘,还被莫名其妙的收为了徒弟?
凤非……你,到底还有多少的能耐?连财倾天下却隐世不见的清杨老人也成了你的师父,还住进了你的王府里?
梧心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射向自己,只见凤非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仿佛在无声的说:相信我。
那一刻,她的心,竟是无条件的平复了下来。
清杨老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直直的看着她,笑容满是深意。“丫头,在门口的时候老头子已经给你上了第一课了,丫头还是未能领会吗?”
梧心僵在了原地。府门的一幕……果然,是故意的!那……却是什么课?
清杨老人不随世俗,行事乖张而出人意表,这一点,她早已知道。却没想过,门口的短短几句,已是一课。
半晌,梧心才回过神来,眸中忽地一片清明。“我明白了。”
短短四字,果然是明白了!
清杨老人笑得开朗,“丫头,你明白了什么?”
梧心淡淡笑着,笑容中弥漫着丝丝妖娆魅惑,诱人深入,却又散发着丝丝若隐若现的恨意,浓浓的,让人感觉仿佛被揪住了一般,快要窒息一般的不适。
“弟子明白了,简单快捷的,反而最是容易。不能想得太多,不能思虑过甚。”
她明白了,快刀斩乱麻。报仇,只能以这种方法,才能达到目的。若是忧虑过甚,意欲留有后路,也许,穷尽一生也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清杨老人哈哈大笑:“老头子的三个徒儿,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三个徒儿?他,她……还有谁?
向凤非投去了疑惑重重的眼神,却只是换来他深深的一眼,仿佛在说:稍安无躁。
仿佛过了很久,却听清杨老人幽幽的声音打破了那一片沉寂:“可是丫头,你知道吗,对于罪恶者,最大的惩罚是淡然。”
梧心重重一僵。什么?
清杨老人,是世世间少有的智者,可是他的话,听在梧心耳中,却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大智若愚”得让人费解。
因着那个人的罪,她全家被株连九族,无一幸免。若是连报仇者也成了淡然,罪恶者又怎会为自己的罪恶而后悔?
若是连受罪者也放下了仇恨,犯罪者又怎会痛苦?这是她听过的,最可笑的话!
“师……师父?”回过神来之时,正想开声质问,却已失去了那老者的踪影。
梧心兀自反应不过来,愕然转过身去对着凤非:“非,师父他……”
凤非灿然一笑,随意的盘膝在梅花树下一坐。“师父行事向来出人意料,行踪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偶尔来这里住上一阵。”
梧心挨着他坐了下来,满腹的疑团,却不知何从开口。
凤非淡淡一笑:“你有很多的事想要问我吧……姐姐?”
梧心微微苦笑,别开了头。“别唤我姐姐了,现在的你,是我的师兄,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财势倾天下,我又怎能承蒙得起你这一声‘姐姐’?”
凤非却是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脸的严肃:“姐姐,你还是不相信我么?我……还是莫非。”
莫非……这个曾经代表着纯澈美好的名字,在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离她愈来愈远了?
梧心静静的坐着,双眸飘忽的凝视着前方,似是在隔着他看着什么地方,什么人。
他……还是莫非么?还有可能是莫非么?十八年过去了,她和他的生命中亦早已有了十七年的空缺,没有谁会在原地等着谁。
“凤非……”梧心幽幽一叹。很想唤他“莫非”,却发现自己已不能吐出这个已成回忆的名字。“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听她唤自己“凤非”,他的眸色脱去了明媚的光环,仿佛……阳光没有了光。只剩一片哑然。
他淡淡的看着她,良久,才轻轻道:“有些事,真的……也许,知道的少一点,会更快乐。”
是吗?他们兄弟都这么说。只是,眼前这个他,理由比那个人要冠冕堂皇一点。
看着她戒备而倔强的神色,凤非终是拗不过她一般,幽然笑叹:“我的确是如师父所言一般,是被他捡回山庄的。那是……十八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