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感,无奈感,接踵而来。她该如何拯救自己?她可以如何拯救自己?
春意阑珊,寒凉似秋。风声飒飒,鸟鸣萧瑟。
“啪”的一板子重重的打了下来。
“啪”的一声,仿佛是什么消失了的声音,又似是什么,碎了一地。她恍惚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啪”的一声,又是一板子,疼痛淹没了身体的每一截骨骼,每一寸皮肤。
抬首,一声凤袍的人傲然伫立,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的卑微、她的痛苦,没有一丝悯色,只有深沉的快意。
一旁,那一身如雪白衣的少年垂手立在一旁,低下了头仿佛不忍去看,一脸的无助却是清楚的映在了她眼中。
无助,无力,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梧心忽然觉得苍凉。他,还是不愿去争吗?
也对!她是谁,她是他的谁。他是太子,而欲要杀她之人,却是他的亲生母亲。
眸光一转,梧心却忽然笑了,笑得含蓄,淡淡的,恍若一个中规中矩的宫婢,却有着一种自内而出锋芒。“等等!”
嬷嬷恍若未闻,又是一板子打了下来。皇后扬起了饶有趣味的微笑,仿佛在看着瓮中之鳖挣扎的趣态。
“皇后娘娘。”身体充斥着爆裂一般的痛,梧心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皇上,经常驾临锦绣殿吧?”
皇后柳眉一扬,似有不解,又似嘲讽。眉目之间,毫不掩饰对她拼死一搏的嘲弄。
“宫中,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而不闻旧人哭。若被皇上知道了娘娘私闯东宫,杖毙了东宫尚义,不知皇上……还有内廷芸芸……会作何感想?”
皇后抬手,嬷嬷们放开了压在板凳上的梧心,退开了去。皇后强压怒火,沉声道:“皇儿先回进殿里去吧。”
太子一声不吭,忧心的看了梧心一眼,终是退去。
皇后端庄贤良的面目已自消逝不见,一脸的幽深薄凉,微蓝的瞳眸中一片冰寒。“说下去,尚义。”
梧心淡淡一笑,嘴角因悲伤的疼痛而抽蓄,她感觉到温热的血自伤处汨汨而出,却选择了忽略彻骨的痛。
还有什么,痛得过煎熬了十七年的地狱之火?才几板子……而已。她痛什么?怕什么?
“太子殿下正在行禁足令,任何人等皆不得进入东宫,娘娘如此急躁,未免犯了大忌。”
皇后的眸光又阴森了几分,只是,她已顾不了那么多,她已别无选择。
“十六年来,娘娘一直在后宫对任何有可能构成威胁的人采取铲除的办法,以致十六年来只有太子殿下一人活得过五岁,无人能居妃位,位份除娘娘以外最高的颖敏夫人亦进了冷宫。”梧心淡淡地说道,心却是紧紧揪着,仿佛随时会跳动不了。
她,终归不是无畏的。她不过是用上了生命去搏。用上了她一无所有的生命一条。
见皇后无动于衷,梧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听心“噗噗”的跳着,快要到了极限。
“颖敏夫人进了一趟冷宫,一夜之间,走出冷宫,成了宫中当红之人。而皇上频频驾临锦绣殿,对颖敏夫人的宠爱日益有增无减。娘娘,排除异己,能排除一世么?”
凤目一眯,皇后森然道:“尚义,你话太多了。”
眸光流转,梧心幽然一笑:“话多亦是死,话少亦是死,奴婢知道自己也改变不了太多的事。”
只是,她在赌,她在以性命一搏。她不甘心,她只能赌博,尽管她不知这场赌博的结果如何。
良久,皇后意味深长的一笑,“见者不寒而悚。尚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慌不忙的,梧心淡漠一笑,无悲无喜,只有一片让人看不透的深邃。
“奴婢想要说的,其实很简单。欲要在宫中生存下去,必先有一定的资本。不知奴婢有否足够的资本?”
在宫中,太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最快;然而,只有活下来的聪明人,才能活得最久。
因为,在宫中活下去,需要条件,需要资本。抓着旁人的把柄,同时又有利用价值。
恍惚过了很久,皇后才低低笑叹:“好一个聪明的奴婢!”
梧心不语。她不敢自认聪颖过人,她不过是对她……对这个世界,比较了解,而已。
良久。皇后轻轻一笑,脸上已是一片祥和静谥,端庄之貌一如既往。“本宫会宽宏大量的。”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皇后敛去虚伪笑意,只剩下一脸的探究猜疑。
“本宫警告你,不要惹上太子,若本宫知道你狐媚惑主……”
梧心笑了,笑的,却是那凤袍加身之人的无知。“奴婢要的,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后一愣,却又挂起了“慈眉善目”的模样,昂首走出东宫。“来人,摆驾椒房殿!”
梧心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绣花布鞋,精致一如宫中其他之物,却,毕竟,只是粗布。
抬首,望向无边的天际,明明是如此的蔚蓝,她却觉似幽黑暗夜。
“母后没有为难你吧?”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暗夜之中唯一的星子,闪耀着,照亮了暗黑的夜。
梧心一笑,笑中竟是杂了几分的纯真。“皇后娘娘没有对奴婢怎么样,奴婢谢殿下关心。”
笑意,渐转阴深,灿烂似骄阳却让人在一瞬之间感觉到丝丝冷意。“毕竟,娘娘,是殿下的亲生母亲。”
凤城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少女,奋是那人聪慧淡然的小宫婢,而是从地狱出来的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