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却早已远逝,再也无法考究。她只知道,一切的局,局中局,连环局,一环扣一环,如此的完美,几乎没有一丝破绽可言。只是,当她知道了一切,依旧是无比的惆怅。
当当初入宫的颖敏夫人,天真纯澈的女子带着无限的憧憬,追求着帝王宠中那一丝半缕的爱,最后,却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巧合……她,最终,却是如何的无奈,如何的悲凉?
“颖敏夫人唯恐有失,多年来一直装疯卖傻,恰如一个疯癫得不能自我的失宠女人。两年前,一切却都改写……”梧心张开眼睛,看着阴暗的大殿,潮湿的气息弥漫着,恍如当日的梨落殿。
都是失宠的女人,都是“疯癫”的女人……只是,华敏宁是装疯卖傻,而嫣语,则是真确的傻了。
梧心觉得,眼前这孝宣皇后比颖敏皇贵妃还要可怜。
嫣语算计算到尽头,却因放不下权势,最终反被算计,而算计者更是自己的结发夫君;华敏宁却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悬崖勒马,最终回归了平静。
一个,是她的仇人;一个,是不巧被她利用了甚至杀死了的无辜女子,同样的可怜,同样的注定了为仇恨献身……
梧心轻轻的笑了,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话。明明声音轻若清风,每一个字,却深深的烙在了皇后的心头上,再也没有了思想的她,也不紧扯紧了身上的衣服。
“嫣语,我回来了,木罕已然伏法,下一个是你……”
皇后的脸如死人一般没有一丝生气,眸中空洞得没有了思想感情,不再迷乱却再也没有逻辑。
梧心看着她,淡淡笑了。嫣语……是你的报应啊,亦是对他的惩罚。那个人若真是或者回来了,她有太多的惊喜要来迎接他。
嫣然一笑,回首,梧心再不眷恋,匆匆转过屏风,来到了凤座之前。
内殿没有丝毫的动静,皇后不曾动过一下,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躯体已没有了灵魂。
嫣语,这才是对你的惩罚!
你以为你已得到了一切,后宫权势,独生爱子……怎料,你其实却是一无所有。反算计,才是奴婢真正的复仇呢。
钻进凤座下,梧心跳进地洞里,关上了洞口。
梧心熟练的往前走着,早已没有了当初出入地道时的紧张不安,一脸的泰然自若,不慌不忙。
该做的……都已做了。犯罪者,如嫣语,皆不会死,只会已最为痛苦的方式去活下去,一世皆摆脱不了罪与罚的束缚,痛不欲生。
正在地道中走着,梧心却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梧心一怔,停下了脚步,静静凝听。地道中却是寂静无声,连别人的呼吸声也不曾听闻。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地宫中不只有她一人。若不是错觉,那却便更是危险了。那个人……对她有防备,连呼吸声也能收敛。
梧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幻觉,继续往前行。
这次她却听到了清清楚楚的脚步声。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她自己的回音。
梧心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了布速前行。
走进了那百川汇海的石室之中,却蓦然发现室中不只自己一人。
“谁?”梧心匆匆想要截下他,那人却早已没有了“逃走”的意图。
梧心静静的打量着他,那张脸不算熟悉,那双眸子,却深如大海,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心计隐忍。
那双眸子……与记忆中的另一双眸子重合。与她如何的相像……
“大师兄?”梧心说出口时,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人一动不动,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似是默认了。
梧心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双似是欲要把她刺穿一般的眸子,心中却如大浪翻滚。
那大师兄……究竟在做什么?他为何会出现在此?他与这一切……二十年前,二十年后,又有何干?
他,究竟是谁?
“你是来做什么的?”梧心一脸的戒备。
蓝叶不慌不忙,反问道:“那你呢?”
梧心没有说话,依旧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目,而他的眸光则是微微转冷,一动不动的定睛看着她。气氛在半空中凝结,无声的剑拔nu张着。
梧心什么也没有说,与他擦肩而过,往西北乾卦而去。现今早已不需再去作任何的掩饰,她不知他有何许意图,她亦知她不会问得出来;同样的,他亦不会从她那里问得个所以来。聪明的人之间的对决从来不需要言语,只因他们不会妄想从对方口中知道点什么。
从第一眼起,她早已知道这个清杨山庄大少庄主不是一个易与的主,只是不曾想过,他便是屡次于地宫之中发出脚步声的人。
梧心淡淡一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昂然往乾卦走去。穿墙而过的那一刻,还不忘丢下一句:“她在悬崖边,看你能不能把她拉回来。”
她不知道身后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她却肯定他明白了她的话中之话。
当拼图一块一块的接上,真相一步一步的展现在面前,她只觉得豁然开朗了。
每一次她皆把皇后逼上了绝境,下一次到椒房殿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总能悬崖勒马,明明已入疯癫之境,却总是无法抛掉每一丝每一缕的理性自我。
凭她自己的意志力,根本不可能把自己从悬崖边拉回来站住,如此来说,便必有旁人相助。
原来,把她从悬崖边拉回来的是他,她的大师兄,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