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脸如死灰,愈发的苍白无色,梧心短短的寥寥数句说话已把她一步一步的逼上了疯癫的绝境。
而梧心,只是袖手旁观,嘴边那抹淡淡的微笑在此刻显得别样的诡异。
皇后迷乱的眸子在一瞬之间变得清晰无比,一切的一切……都爆发了出一。
“你们都该死!姓孙的,姓慕的,与慕氏有关的,统统都该死!”皇后的声音高亢而嘶哑,让她心头一震,“本宫花了三十年,才把慕氏都灭了个透……你这个余孽!贱种!”
皇后的理智已被一点一点的推下了悬崖,伸手抓向梧心的咽喉。
疯癫之人,却如何比得上冷静之人的反应,梧心侧身一闪,轻巧的避过了,脸上的微笑未动分毫。“皇后娘娘即便是杀了我,又有何用?孙氏的血脉早已承传了下来,永远也灭不了了!”
皇后恍若未闻,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更为猛烈的动作显示出了她确实接收了那样的信息。
梧心冷冷清清的笑了。“嫣语,你看,你踏着血海爬上了梦寐以求的至高之位,最后,却是落得了怎样的下场?你一生都在算计人,有没有算计过自己?”
皇后的动作静止了一瞬,复又变得更加的猛厉。
見她把自己的话全听进了耳中而变得更加的疯狂,梧心只是淡笑,笑中更加的得意妖娆。
“皇后娘娘……你煞费苦心,不让二十年来的一个皇子活下来,除了苟全性命至这一年的亲生太子……可惜,你是看不见了,慕氏旁支的血,在天朝最尊贵的帝姬那里承传了下去!”
皇后倏然停下了一切的动作,黑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直视着她,竟是空洞的可怕。
理智,仿佛在悬崖边勒住了马头,没能让她一下子掉进迷失自我的深渊。
梧心看着平静的有点异常的皇后,仿佛受到诺大的打击一般,虽没疯癫之举,却已是无法反应过来。
“皇后娘娘可知,中土最尊贵的帝裔,昭阳帝姬,身上流着一半孙氏族裔的血。”少女的话音轻若鸿毛,飘忽不定,弥漫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
皇后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不语,只是仿佛已不懂再去思考,在过度打击之下,没有做出疯狂的举动,却早已迷失了自我。
梧心终于纵声大笑,少女清澈的笑声在空荡阴暗如废宫的椒房殿中弥漫着、回响着,澄澈如一眼可见底的湖水,却让人寒到了心底。
悲凉,惨淡,闻者无不为之动容。
而皇后,只是静静的呆立着,仿佛忘记了自己该如何面对面前的少女,更仿佛……连自己也要忘记了。
“皇后娘娘,你用了一生在谋划算计,最终,却反被人算计。”梧心依旧在笑,只是话音沉重得连自己也透不过气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你使尽一切手段,宫众妃嫔即便或有怀孕之者,孩子皆活不过五岁。你以为,这样便可保你的儿子一世荣光,安安稳稳的坐上皇位,而不用害怕出现前朝两子夺嫡那样的场面。”
皇后依旧呆呆的站着,只有那双绝望的眸子显示出她接受到了她的信息。
梧心的笑意仿佛加深了一分,却是平静的述说:“后来,颖敏夫人华敏宁入宫,甫入宫便节节高升,直爬夫人之位。皇后娘娘你深觉受到了威胁,只因皇上对娘娘不甚宠爱,却对她眷眷不忘,甚至想要把她封为皇贵妃,直指皇后之位。皇后娘娘知道暴力或威吓只会让颖敏夫人向皇上告状,结果适得其反。所以,皇后娘娘便想到了一个更好、更彻底的方法。”
皇后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梧心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因为秘密被掲穿而流露出恐惧的羽睫在不停的颤抖。
“颖敏夫人的长相气质与废后慕颖然相似,兴许便是因而受皇上宠爱。皇后设计让颖敏夫人知道了一切,自此以后,颖敏夫人死心了,绝望了,曾经对爱的憧憬再也不复存在。颖敏夫人对皇后心生恐惧,对废后又羡又妒,而对皇上则是成了日益冷淡。当心结愈打愈乱,皇后娘娘就这样把颖敏夫人逼上了绝路。”梧心淡淡而语,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千年往事,而非她从前的主子被逼上了绝境。
皇后一脸讶然的看着少女,须臾之间去软瘫在榻上,整个人仿佛崩溃了一般,倒塌了下去。
所有疯狂的挣扎,皆全数被卸下,只剩下了赤果果的绝望。一切的真相皆已被眼前这少女一层层的娓娓道来,一切华贵高雅的面具皆已被少女撕碎,一切,皆回复了最原始的空洞,绝望。
“颖敏夫人害怕皇后娘娘,同时亦不愿为了一个把自己当替身的男人而混后宫这趟浑水,为了让自己全身而退,而不让皇后娘娘生起任何疑心而加以毒手,颖敏夫人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梧心淡淡一笑。“装疯卖傻,这种计谋屡见不鲜,却是最为可行的办法。”
见皇后脸如死灰,梧心心中徒地涌起一种快意,原来……看着仇者痛,竟是如此的诱惑。
“装疯卖傻,便可趁机避世隐居,而宫中其他的人即便是有多么的怀疑疯癫的真实度,却都不会敢去证实,只因一个疯了的女人,是这世上最为危险的人类。”梧心没有表情的娓娓道来。“当颖敏夫人疯癫了的消息传了出来,皇上亲自查看,却发现她已把自己的身体折磨的不成人形……”
梧心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时候……那个人,究竟怀着怎么样的感情?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当成替身的女人走上了疯狂的绝路,他又会否知道,这一切,皆因他而起?他又会否,存有哪怕一点点的内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