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会坚强,这么多年我们娘儿俩都这样相依为命过来了。”她拥着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此一时,她才发觉母亲的身子是如此纤细,如此脆弱,明显的,她在颤抖,自己的发间有湿热的水流淌过,渐渐冰凉,直抵她的心,让她禁不住颤栗。
自己平时真的太忽视了母亲,为了爱情,她好像自私了。
蓦然地,她有份冲动,蓦然地,她有了个决定。
“妈,你别难过,我听你的话,如果……”她咬咬牙,话未说出,心已在扯痛,“如果你让我打掉……打掉孩子,我……我同意。”
从没感受过有的语言要吐出是这么艰难,原来,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那可是用了万分的精神与气力才能吐出的字眼。
每个字,它揪着你的心,每个字都是从心里拔出来,硬生生地摆在母亲面前。
为母亲,她是否可以放弃一次?
母亲为了她放弃了太多,自己又拿什么报答过?
爱情,亲情,假如只能二选一,那么……爱情,对不起,为了母亲,我只能忍痛割舍了。
因为谁也感受不了母亲这半辈子是如何走过来的,如果现在爸爸在她身边,如果现在她娘家的人能接受她,那她可能会选择“爱情”,然后慢慢地让母亲接纳这段婚姻。
可是,她的家与别人不一样,母亲只有她一个亲人,一个亲人。
一直没好好看过母亲的脆弱忧伤,但现在她紧紧地抱住自己,让婉莹深切地感受到了母亲的无助与悲凉。
此一刻,她想把自己的翅膀撑大变硬,为母亲去遮挡风雨。
苏琴见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怔,紧紧地阖了一下眼,隐忍下眼眶里的泪水,手指抹过眼角,她轻轻推开婉莹。
“妈妈不会这么残忍,只是。”鼻子仍然在酸,心里的苦涩还在翻江倒海,深吸一口气,她微微一笑,却笑得让苏婉莹想哭,“只是,妈妈给不了……给不了你坚强的后盾,给不了你荣华……”
“妈!你别说了!”
婉莹哭喊着打断,她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她去北京只是想让那个所谓的“名门”能认她这个外甥女,让她与程家“门当户对”,让未来的豪门婆婆不看低她,给她找一顶强大坚硬的保护伞。
她紧紧地又抱住母亲,哭泣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妈妈就够了,你就是我最强的后盾与力量,妈……相信我,我会坚强,我会懂事,我会保护好自己。”
“孩子……对不起!”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两行清亮的泪水滑下了苏琴的面颊,几天来的情景又历历在眼前浮现……
北京,某高级大院。
“你怎么又有脸回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背对着她,客厅里有冷气,她抬头,看到她二哥那冷硬疏离的背影。
她是找了两天才找到这儿的,原来的家仍然上着一把大锁,紫红的门陈旧黯沉,隔壁的一位大爷告诉她:“这家的二少爷住在香山别院。”
于是,她又赶了过来,没想佣人把她迎进去后,她没看到一张笑脸,偌大的客厅里几个年青的佣人奇怪地看着她,她就像动物园里新来的动物。
一位年长的女管家先是欣喜,尔后目露忧伤,无措又纠结地站在她一旁,拽了拽她的手腕:“三小姐,你来迟了。”
她的心“咯噔”一声,随后在看到二哥穿着一套少将军服缓缓步下楼梯时,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滚落了下来。
然而,她的二哥在听到她到来时,只是一瞬间的惊愕,柔光一闪,尔后换上的便是冷冽又不乏痛恨的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给了她这样一个背影。
“二哥,爸爸,妈妈在哪里?”她轻问。
“啪!”回答她的是一个精致的白瓷杯摔落在光洁地面上的碎裂声响,茶水流淌开来,氤氲了一片。
一女佣连忙上前准备收拾,不想一声浑厚又恼怒的吼声响起,震荡着整所屋子:“你们全给我下去!”
几个佣人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女管家赵婶担忧地睃了苏琴一眼,轻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看着脚下不远处的白瓷片,苏琴的心跟着碎了!疼痛,绞着五脏六腑,她咬紧着唇,双手紧捏着皮包。
空气变得沉闷,空间变得压抑,没让她坐,没让她喝茶。
她知道,她无法让家人原谅,隐隐感觉她造成的“罪孽”给家人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与痛苦。
要不然呢?
“你这次回来干什么?”许久,她又听到了那个威严的男声在客厅内嗡响,“我们早当你是一盆泼出去的水。”
二哥,他从小就像父亲的性格,做事雷厉风行,性格冷霸,傲骨冷冽,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他的威慑力。
只要他认定是错误的,似乎很难让他改变看法博得他的心软与同情。
所以,父亲才把他送入了部队,这么多年过去,他真的前程似锦。
苏琴从小就怕他,但是,他却从没有骂过她,虽不爱说话,却常常把最好吃的留给她。
然而,今天的他再一次让苏琴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她的心禁不住颤抖。
“二哥,我有个女儿,她叫苏婉莹,今年二十二岁,快结婚了,对象是!是程飞雄的儿子,程浩楠。”
闻言,男子的面容一僵,眼里闪现出复杂的情绪,手蓦地握紧,半晌过后,他沉声问:“你想请我们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