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嚅嚅唇,低声道:“二哥,我想带她!带她回娘家看看!”
“别说了!”他手一挥,凛然得不容置喙,“我们早当你不在了,如今爸爸已走了多年,你说,你还是我们家的三小姐吗?你是不是还想让妈妈也得心脏病?告诉你,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
苏琴听罢,身子猛地一震,腿不由自主地一个抖瑟,退了两步,顿时,她感觉天一下子塌了,脑袋“嗡嗡”作响。
“爸爸!爸爸,他,他走了?”
霎时,锥心的悲痛如漫天浓云黑压压向她袭来,眼前一黑,屋旋地转,她瘫倒在了地上!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客房的一张床上,女管家赵婶坐在床沿,见她苏醒,高兴地说:“三小姐,你醒了,快起来,我已让厨房帮你烧了一碗香米粥,你最爱吃的。”
“赵婶,你还记得?”她靠到床头,鼻子泛酸。
“记得,记得,夫人也记得,全家人都记得!”她可能太高兴了,喋喋不休地不断说着,“每次夫人喝粥都会呆愣半天,她说你最爱喝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得喝。”
赵婶给她讲了她消失后那几年的情况,说着说着,她的声嗓哽了,眼角泛起了泪花。
“你有房间的,夫人都嘱咐下人打扫,里面全是你喜欢的摆设,夫人在的时候,每天都去里面坐坐!只是二少爷还在气头上,那房间不让你进去,你别怪他,他心里有苦,薇薇小姐,还有老爷都走了!他心里痛啊。”
苏琴两眼盈满了泪水,心再一次绞痛难忍,哽咽道:“我妈呢?”
“在加拿大,与大少爷在一起呢。”
“妈妈身体还好吗?”
赵婶轻摇了一下头,叹了口气说:“自从老爷走了后,夫人的身体就垮了,原来老爷在,她伤心难过还有一个人支撑住她,如今老爷一走!”
苏琴眼一闭,滚烫的泪水再也积蓄不住,倾泻而出,心窒痛得难以呼吸,她双掌包住了脸,俯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先是呜咽,压抑地哭,到后来全身发抖,号啕大哭。
“哭吧,哭吧!老爷与夫人若是知道你还好好的,不知道会有多开心,老爷临走时,还拉着夫人的手叫唤你的小名!”
墓地,青松翠柏。
天依然闷热,风依然很大,夹着细细的沙子,然,苏琴的心却一片冰凉,她跪在父亲的墓碑前,低垂着头,黑衣,黑发,肃穆。
一束白色的菊花安静地靠在墓碑上,风掀动花瓣,流动出一波悲凉的萧瑟。
碑前有两杯白酒,熏染了热气,泛出刺目的的白光。
她双目红肿,眼里的泪似乎已哭干,目光毫无焦距,她不知道跪了多久,身子已然僵直,宛如雕塑。
一名小女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不敢吱声,静默等候。
山下停着两辆小车,其中一辆加长林肯慢慢地摁下了车窗,她的二哥往树木掩映中的墓园看了看,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俊朗的面庞少了些许的冷峻之色,对前面的司机说:“回去!”
“不等三小姐了?”
“她自己来的,让她自己回去!”
“二少爷,小姐她可怜!老太太那儿!还是说一声好。”
“我不会让母亲知道这件事,大喜大悲,她目前受不了,以后再说吧。”他垂眸,眉宇微蹙,父亲已走,他不能让母亲刚刚平静下的心再受到刺激,若是乐极生悲,他更难以原谅这个妹妹。
“二少爷,那劝她多呆几天吧!小姐的女儿要结婚,你!”
他未等司机说完,摆手打断了他:“等她回家,你让赵婶别忘了把我放在书房里的一个信封给她,我下午要开会,这几天不回来!”
中年司机张了一下嘴,最终没敢多说什么。
苏琴回到大院时,赵婶把二少爷留下的信封交给了她,她捏了捏,然后打开看了看,一沓的现金,却没有只言片语。
她不禁失了神,心房里涌起了股股难言的酸涩与悲恸。
昨晚他对她说:“我不想原谅你,妈妈也受不了刺激,你明天回去吧。”
二哥就如当年父亲那般地心狠,她知道是她间接之下害得薇薇与二哥成不了婚事,害爸爸得了心脏病,又是她让妈妈得了抑郁症,也是她让家人背信弃义,遭人白眼。
事情已发生,什么都不能回头,什么都不能重新来过。
当她二哥问:“你有没有过后悔?”
她仍然说:“不,我不后悔!只是我不孝,我对不起家人!”
“你就是个犟脾性,太自私!”她二哥甩了客房的门,然后走了,再也没有过来见她。
是啊,她是犟脾气,为了爱情,她放弃了亲情,背负了还不了的亲债,让亲人为她痛,为她伤,为她哭。
她又有什么理由求得原谅?
怪只怪人活在世上,有太多的无奈!
怪只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怪只怪人与人之间,有些思想与理念过于分岐,而长期传承下来的,儿女婚姻应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与她当年喜欢自由,性格独立违拗起了太大的冲突。
放下信封,她没带走一分一毫,带上赵婶给她备的几样她爱吃的小食品,提起皮包,孤单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她想好了,做为一个母亲,她会凭自己的能力保护好女儿。
“来,莹莹,快来尝尝妈妈小时候爱吃的小食品。”抛开伤心事,苏琴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了几个小盒子放到了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