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是个随意动情的人,却是不知从何时起荒谬的迷恋起眼前这个渐行渐远的女子,为她的清浅娴静着迷,更是为那一身的傲然气势折服。那日于荒山处寻得她时,他的心便瞬间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冲撞着,为她无事而感叹,更是因为能再见她而莫名的雀跃。只是现如今……
听楚云祈唤她,莫菲雨停下却并未转身,仰头只闲淡的凝着一碧如洗的浩瀚晴空,看那各色被风吹散四去的卷云,即便如霜似雪的叹喟丝丝的渗进心间,却依然笑若春风般洒脱的扬了扬手,“不若改日二哥我们纵马比上一回如何?”
于楚云祈,她不是不知那眼眸凝着她时的炙热,只是她的心不会因此刻黯然的眼神而有所改变,尽管她几乎是匆匆转身,唯怕自己一回头便要在他深沉的凝视中推翻一切决定,但是此时她没的选择,她所要的仅仅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可大亦可小,纵然过的清贫,但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对于楚云璃?她笑,既是夫妻却无半些情分,何苦还要赖着这正妃的位子?
“那就明日,就在这校场我们比上一遭。”楚云祈将那玉佩放入袖中,微垂着手淡淡的应着,竭力叫自己冷静。
莫菲雨迈开步子静静离开时,身后响起的是楚云祈洪亮的军令:“众将听令,顾念尔等齐齐求情的份上,本王便饶了萧蒙,若日后还有此事发生,定严惩不贷!即日起加强训练,若有人不能坚持立马提了包袱给本王滚回家!”
马车驶入街市,途中闹哄哄围了一圈人,莫菲雨蹙着眉挑帘看去,竟是几位当差衙役在拆广善堂的牌子,虽然义诊那事犹记于心中,可是这偌大的广善堂为何说封就封了。
“一会儿回府后,斯成你去查查看这广善堂为何会被封了。”莫菲雨放下帘子,倚着马车壁微闭了双眼。
甫一回府,魏平南便告诉她说是楚云诺领着小厮带着礼来了王府,此时由楚云璃陪着等在风鸣阁,已有些时候。
莫菲雨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一惊,笑着道:“阿诺这时候登门怕是冲着琴谱来的,只怪这段时间事情多,我又病了几日,倒是将这事忘在了脑后。我且去取件东西,稍时便会去风鸣阁,魏总管为太后准备寿礼也确实累极,不若先回去休息,不必候在这里。”
“老奴岂敢妄称疲累。”魏平南恭敬的目送莫菲雨离开,心中已是百感交集,他为府上兢兢业业大半生,大事小情看似不经他手,可哪件事他没费心过问,说他疲累的人当真只有王妃一人。
“诶?那不是……”取回琴谱走至花园时,钏儿突然一惊,俊俏的脸瞬时娇红了一片,微低着头,莫菲雨本欲打趣一番,但是当目光瞥到凉亭内静静站着的少年时,她确实是一惊。
“他是?”莫菲雨收回目光,转眸看向钏儿。
尽管那少年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却生的眉清目秀,眼睛深邃有神,薄唇微抿漾着清澈的浅笑,身姿高挑,难得一身清隽气质,面容俊美异常,只是尚有些稚嫩。
“那个,他是煜祺,诺王的侍童,那年王爷下山与诺王相邀泛舟同游,就是他陪着的,当时小姐还说‘好个美男同游,却个个不及王爷!’,八成您早已经忘了。”提及不记得什么,忘记什么,钏儿早已经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此时也没了常日的惊讶。
莫菲雨眯着双眼凝神又端视了一番,她倒不是看煜祺的俊美,只是觉得隐约在哪里见过,心中暗暗悱恻一番,道:“大约有些印象,莫要叫阿诺久等了。”
门外窸窣响起阵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云诺笑说:“我那流水皇嫂来了!”
“哦?”楚云璃凤眸一闪,微有些不信,瞬时往门处瞥去。二人刚才聊着不觉便说到了楚云诺附信送“龙凤瑶!”的事上,尽管何为“高山流水!”楚云诺始终未说,只道“皇祖母寿诞时三哥便知了。”似乎很是神秘,但看着二人也不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倒也懒得追究。
话音刚落,门轻推开的时候,进来的正是一身素衣的莫菲雨,“从宫里回来时被些事情耽误,叫阿诺久等!”脸上永远溢着恰当的浅笑,款步走上前,始终未看楚云璃一眼,只将手上的琴谱交给了楚云诺。“府上最近事情多,没能亲自将琴谱交给阿诺,勿怪。”
楚云诺接过琴谱,止不住的高兴,道:“知我者,三皇嫂!既皇嫂你已知今日我来此目的,我也不兜着了,自来我也不是个强取之人,实在是心中日日思着这琴谱,皇祖母寿诞又已经快至,若非情非得已自然不会领着煜祺亲自登门讨要。”
“阿诺莫要客气。”茶香在手,清盏翠淡,其上隐有雪雾之色深绕,细品了口茶,于回味悠长中偷睨了眼楚云璃。
楚云璃冷“哼!”了一下,隐隐觉得有些无趣,她可是他从菲雨斋抱着回的正妃寝宫,可算是给足了她的面子,为这事柔儿可是天天冲他念叨,怎么现在连个正眼都不给他?难不成真当他这夫君是空气?“不好好在寝宫休养,每日入宫莫不是那宫中有什么牵挂不成?”
“三哥,你这话便不对了!”楚云诺翻开琴谱,闲散的抬头偷觑下楚云璃,见他面色越发沉了,突的冲莫菲雨努努嘴,提了声音,道:“皇嫂在宫里有人宠着,回了府便要看三哥那副冷面孔,换作是我,也定是喜欢往宫里去。”
“你……”楚云璃一时语塞,起身,狠命放下手中的茶杯,杯里的茶水晃了几晃,湿了桌子。正欲离开时猛然瞥见莫菲雨正狡黠的笑着看他,眼珠转了几转又坐了回去,眯着凤眼玩味的笑睨着莫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