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就会打趣钏儿,不知道钏儿心中担心着小姐嘛!”
二人说笑间走至了御医院,叶苏山正巧当值,见着莫菲雨赶忙跪地行礼。
遣退周遭众人,莫菲雨径自直奔主题,“今日我来不为诊病看病历,叶院使可知那冰灵子为何会变了颜色?”
“这……”此刻叶苏山的眼中多了一丝犹豫,“冰灵子乃世间罕见纯透极阴之物,终年冰雪相绕,只是能采到的人少之又少,故有传:能得之可谓有缘,而令其变色者唯世间罕世女子之血,其血亦百毒不侵。大抵王爷的护体元灵亦与冰灵子有几分相似。”
“那么元灵究竟是何物?”
“镇国之宝臣从未得见!”叶苏山语毕悄声退至一旁。
莫菲雨暗自想了想,觉得如此解释虽有些夸大倒也不可不信,冰灵子的确难寻。但是若说她的血百毒不侵她倒觉得有些神乎其神,见到叶苏山如此安静的退在一旁,心知他定是害怕她再追问元灵的事,笑着慢慢踱出了御医院。
叶苏山见莫菲雨出御医院时故意转头意味深长的冲他一笑,已知她早已明知他的心中所虑,但见那抹纤巧的身影随着清泠的笑声出了御医院,赶忙长吁一口气。
刚走出御医院,便见几个小宫女行色匆匆低声私语,“祈王正在校场严惩萧协领以整肃军纪呢。”
“咱们偷溜去看看应该不会叫别人看到吧。”
“小姐,不如我们也去看看,这些日子难得能瞧到这样的新鲜事了。”钏儿一脸的神往,似乎提到楚云祈她便生出些小女儿家的幻象。
校场在皇宫外城穿过南平门便是。莫菲雨到那儿时除了时值当差的以外,校场外几乎被几千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周远远近近尚有许多宫女太监驻足聚在一起观看。
日头高挑,晃得人眼有些晕,校场之内,萧蒙已被他人强按于地上,瞪圆眼睛瞅向楚云祈身后侍卫手中的钢鞭,丝毫不肯服软,“末将只是听命于王爷离京时的命令,京中戒严有何错?”
楚云祈身着黑色衮龙朝服显然是下朝后直接来的校场,更衬其傲然气质,凤眸微眯睨着跪在地上的萧蒙,眉梢高挑,“莫要以此为自己开脱,错就是错,若你执意如此坚持,休怪本王的钢鞭无情!”
“末将无罪!若王爷执意如此,末将甘愿领罚!只怕是王爷惩罚末将并不是单为这一件事,但末将心中不怨!”萧蒙倔强的将头撇至一旁,双眼微闭,显然已是下了决心。
楚云祈傲然的扫视了周遭众人,语气冷然的道:“拿鞭子来!”
立时人群之中唏嘘声不已,几千御林军齐齐跪地求情,有的宫女甚至掩嘴娇呼,迭起的莺声燕语更添混乱。谁人不知楚云祈的钢鞭一鞭子就足以取了他人性命,而萧蒙听闻了这句后仍是面色不改,眼睛未睁,莫菲雨心中不禁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身后的侍卫恭敬的跪地有些犹豫的道:“王爷手下留情,萧协领素来忠心无二,再说皇上也已经将他贬斥,不若改为军杖可好?”
“拿鞭子来!”楚云祈黑瞳微收,双眸蓄满怒气,“众将听令,今日若谁人不服本王裁决,便大胆站出来,也好叫本王看看离京数日御林军究竟长了多少本事!”
钢鞭在楚云祈手上握紧时,所有人都闭紧了双眼,等来的却是长时间的静默,大胆些的宫女于指缝间偷眼看去,立即惊讶的叫嚷道:“璃王妃,快看!是璃王妃!”
“莫要再劝!”感觉到后边有人轻拍他时,楚云祈不耐的转身,盛满怒气的双眸刹那间涌上些柔情,僵硬刚毅的面庞一点点的软化,渐渐变成一抹温婉的浅笑,随即僵住,“非,你……”语气有些吃惊。
莫菲雨娴静的笑着直视楚云祈,走上前,又睇视一眼萧蒙,轻握住楚云祈的钢鞭,摇了摇头。
楚云祈剑眉深蹙,手上微微颤动,莫菲雨可以觉出他的心在一点点的柔化,怒火一点点熄灭的同时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一凌,“若是今日不杀一儆百,日后怕还会有诸如萧蒙之辈假借王命的事情发生,若非你,恐阿璃此时早已不在。”
莫菲雨静静的看着楚云祈一脸的怆然,突然抑不住轻笑,用只余二人可听清的声音道:“二哥难道不知皇上早已经以他的仁惩治了萧、余二人,若二哥此番再如此暴戾的施以钢鞭之刑,怕是会失了仁!况且再过四日便是皇祖母寿诞。”
楚云祈凝眉直视莫菲雨,道:“那依你之言,便是叫我既往不咎?”
“咎如何?不咎又如何?事本非人愿,又如何可以做的面面俱到?”莫菲雨笑靥如风,转身之际将手中之物轻轻交予楚云祈,只是清澈眼眸多了几许深意。
即便已经被仁帝贬斥为大衍寺马厂协领,却依然不失军心,单从几千御林军齐齐跪地为萧蒙求情来看,无论此人多么可恨,也只是她一人的小家之恨,又何苦因小家之私而断了大家之安,能统领御林军的人又岂非一般人?仁帝留他便是惜才,这点她懂。
楚云祈的心猛地抽紧,那手中之物随他多年,单凭手感他便已知那是他的“祈!”字玉佩。只是从未想到过的是既已赠与她有一日这块玉佩还会重新回到他手上,有些话不需多说,自然心中早已明了。
“非玉……”楚云祈迟疑的抬手,稍许有些颤,纵有千言此刻也只僵在喉头。一种瞬间的失落倏然袭上,即便他刚毅冰冷的心正在一点点的被她柔化,但这一切却又都在她转身的刹那间碎落成片片虚无的浮沉,风来时便会四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