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在林子里打了野味坐在一处烤着。雪花飘落其身,她也毫不在意。她向来没有什么“有福同享”的高尚情操,还是吃饱喝足了回去最好。就让狐狸他们慢慢啃干粮去吧。
忽的,远处有浓浓黑烟冒起。君倾皱眉站起身,心中猛的一突。纵身疾奔而去。
大火烧不荆
两名车夫哭喊着逃跑,黑衣刺客大刀一挥,鲜血喷洒,一条人命在眨眼间消逝。君倾心神大震!她从小到大哪看过这么血淋淋的杀人场景。虽说自己会武,可还从未伤过一人的性命。
她再一细看,苍云将兰辉夜护住,脸上一派肃杀之气。楚北捷和宁朗也出了马车,背对而站面向围住他们的黑衣刺客。
蓦然间,她迅速奔前,袖中匕首而出,格挡住对方长刀,对着瑟瑟发颤的另一名车夫喝道:“快走!”右手甩了个巧劲,画过刺客胸腹,鲜血喷薄,她心一跳,心知不可在此处心软,遂又狠心倒勾直取对方性命。
她瞪着那具死在自己刀下的尸体,手心顿时发汗了。她杀人了杀人了……原来凤凰与乌鸦有如此差别,她呼息微地急促,只恨自己杀人竟有心头颤颤欲恶之感。
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就不该有所顾忌的不是吗?
她跃入人群一把攥住兰辉夜温暖的手。
“倾姑娘?”兰辉夜神色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害怕,一身黑色长袍被风拂过时,宛如浮云流动,又沉静若水,完全不像身在险境中。
“狐狸,你可真是会招惹祸端呐。我不过出去觅个食,你就被人看中了?”
“呵…是我的不是!还望姑娘息怒!”兰辉夜从容回应,丝毫没理会现在的处境。
“哈哈!看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今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的手。真要死,我必先死在你的面前,你信不信我?”
“信的。”兰辉夜毫不犹豫答着。
“那跟我走!”语毕,她衣袖翻飞,拉着他窜出重围,左手一抖,刀光灿灿,连连斩杀数人。
漫天飞雪中,刀光剑影,层层叠叠杀气涌来,鲜红的血水喷出,溅满她与兰辉夜一身。苍云紧紧尾随,楚北捷和宁朗也跟在其后,血影刀一挥,雷霆万钧所过,无不摧折。
寒风猎猎刺骨,鲜血若泉不住流窜,她左手紧握刀柄,明知道被她保护之人有着不输她的武功,但不知怎地,她就不想见着他杀人时的样子。哪怕心里清楚的很,他的那双手,早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兰辉夜眼观八方,不闪不躲,任她带着他一路往前奔去。他垂目短暂地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偶尔鲜血、汗水打滑,她一时抓不稳,他下意识紧握住她。
她迅速回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在说:我不会放手的!
自是不会放手的。当年母妃护他而死时,满面鲜血,死不放手,临终道:不做人上人,愧为人子。之后,父皇姗姗来迟,下旨把母妃尸身厚葬。未及数月。母妃一族献上贵族之女,父皇欣在收之,再不提后宫血案。
那时他彻底不眠,天拔白之际,镜中的稚童眼眉竟若弯弯月牙,笑容清清浅浅,温婉和顺,再无一丝迷茫。
时逢大祭司一句命语批判,他被打入冷宫,不沾尘世。 避开一切祸端,培养自身势力,收买朝堂宫员,拉拢后宫姨娘……眼见父皇垂老,终是生了怜他之意,送他出宫赐予一处宅院,半是赏赐半是监视。他从容以对,偶然上街闲逛,偶尔出去游山玩水。他身不在西玄,他的势力却在故乡密密成网,皇位唾手可得。
他一向行事低调,待人真诚。从未有人说过他虚假。他待人真诚到有时连自己都差点被骗了。
他眼光厉,从不做无把握之事。第一眼见到君倾时,就让人私下调查过她。知她是君家后人,知她有满腹心机,却没有满腔仇恨。
至今,他仍然没有忘怀那样纯粹欢喜的眼神……君倾从头到尾都看穿他的有所目的,楚北捷的无所目的。
忽地,左侧劲风舞动,君倾似乎没有发现。那劲风随着刀光力壁君倾左侧,这一削下,怕是半具身子飞了。
兰辉夜眸子一沉,削铁如泥的薄刃亮出衣袖,他横臂一挡,刀光相抵,哐啷一声,断去对方手中大刀,匕刃直没入对方劲间。
她微地转脸,这才发现他代她挡刀,愣在了原地发不出声。
他定定望着她满面是血,血流过她的眼珠,一如当日她为了楚北捷,毫不犹豫的抢过他手中有毒的茶水笑着一饮而荆之后满面淋漓鲜血,却是没有懊悔,没有索求之意。
此刻……是为了……一个叫兰辉夜的人么?
蓦地,他心一震。他等了许久,终于……得到了她对楚北捷那般的对待吗?
“狐狸?”
他力持镇定,目光荧荧如波,笑道:“倾姑娘不用全然护着我,我会武,不会任人宰割的。”
她看他一眼,又及时格开一刀,但体力有限,无法应付接踵而来的刺客。
“我若非西玄皇子,你可会这般护我?”兰辉夜突然开口笑着问。
君倾想也不想,朝他嫣然一笑:“照护!”她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西玄皇子,而是西玄辉夜!
忽地,兰辉夜主动伸出长臂,牢牢将君倾纤细的身子拥住,密合而紧束,不露一丝密缝。
君倾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的耳边传来一阵嘹亮口哨声。接着她眼前一花,只觉有无数的黑影闪来。耳边传来兵器相抵摩擦的声音,地上的落雪被鲜血染得猩红。
昏迷之际,她泛起苦涩笑容。
原来,他一直都在试探她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