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中,君倾唯一没有去过的,便是西玄。
北漠是她出生的地方,她自是熟悉。东离和南临她也游览过一些时日,惟独这西玄她没有踏足。因为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踏上这片土地。而且还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天初亮,寒风凛冽,城门初开,两辆马车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驶出京城,离开了北漠。
苍云见今日晨风实在过于寒冷,翻出银毛披风跟上前面一辆宽敞马车,他轻轻跃上去,半开车门,低声道:“爷,今天风大,说不得晚些时候天公会下起雨来,还是多披件衣吧。”他不由自主看向睡的香甜的君倾。不得不承认,这位倾姑娘是个美人……但美人也不能这么豪放啊,他偷偷瞟向他家爷伸入毛毯的手。
当然,他不会认为爷是个登徒浪子,乱摸昏睡的姑娘,而是君倾自熟睡后便紧紧拽着他家爷的手……
心里虽那般想,可嘴上可没胆子说些什么。递过披风后便起身回到后方的马车去了。
本来他们前来只有一辆马车。回程时加上君倾楚北捷和宁朗,也是应该够位置的。无奈君倾嚷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硬要他们再租辆马车。辉夜倒没说什么,点头应了她。只是没想到马车租来了,君倾拉上辉夜坐上那辆宽敞的马车里,留下其余几人目瞪口呆。
兰辉夜将车窗的沙幔拢上,掩去寒气。微微阴凉的车里只有他与躺着的君倾,他目光落在君倾面上,伸出另只手替她拨开掩在面上的发丝。那一只被白纱蒙住的眼,难道是在那场大火中伤着的?
左手暖烘烘的,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试着抽手,但她双手抓着死紧……她心里可知道抓的是谁吗?现在,在她梦里抓的是他兰辉夜,还是那楚北捷?
平心而论,她没有威胁性,人也好相处。将她自北漠带出来,实是冒险之极,他看中的,不过是她的……她的才能罢了。四国中谁不知道天命一族的君家。 北漠那般昏庸的皇帝都能被一代代君家人辅佐称王,那么只要她伴在身边,何止一个西玄,整个四国他都定能归于脚下!
辉夜又下意识的替她拨拨长发,难以忘怀初时见到的震撼。那单单一只左眼,便能将人看个透彻。
那个楚北捷究竟是怎么令的她欢颜以待?是他的真他的不计任何代价吗?
倘若……倘若,她也能如此无私待他呢?不是随心应付,相互猜测。是真真对他露出笑颜!
苍云在车外轻喊:“爷,我拿了件毯子过来,要不要给倾姑娘加上?”兰辉夜点了点头,主动接过,轻轻盖在了君倾的身上。
苍云见状,轻声道:“爷待倾姑娘真好。”
兰辉夜眼儿微弯。“我待你不好吗?”
“也是很好。爷待人人都好,就是因为太好了,我怕倾姑娘日后会误会……”
兰辉夜一笑:“呵,这点你大可放心。她万万不会作如是想。她可是恨不得离我远远地才好。”
苍云嘟嘟囔囔又退了出去。是这样吗?他怎么见着倾姑娘很粘着爷的样子?
路途还很漫长,兰辉夜微垂下眸闭目休息,被捏住的左手温暖无比,一路蔓延至身体。他托着腮,长长睫毛如蝶翅般忽的颤动一下,他轻掀眼帘,往暖被下看去,君倾的脸竟埋进被里,他的手掌被凑到她的颊面靠着。
毛毯下的娇躯像个虾子似的蜷缩,连昏睡也是如此防备吗?防备谁呢?兰辉夜略略迟疑一会儿,又合上墨眸任着指腹感受这她颊面的细微跟细浅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君倾猛的睁开眸子坐起了身。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正坐在一旁静静看书的兰辉夜,而后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的毛毯,最后把眼神移到了两人相握的手。
“狐狸!为什么你会和我在一辆马车里?”
兰辉夜动作不变继续看书,表情依旧。“是你把我拉上马车的。”
“为什么我们的手会握在一起?”
“是你一睡下就拽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喊开饭呢?”
兰辉夜放下手中书籍,转头望向君倾,不答反问。“其实这才是你最关心的问题吧?”
“嘻嘻……”君倾露出小白牙,笑得一脸无邪。
兰辉夜本欲唤来苍云张罗张罗,却没想到打开车门时,才发觉外面已经下起了飘飘白雪。转而对君倾颇为歉意的笑了笑,“看来我们只好吃生硬的干粮了。”
君倾摇了摇头,很是坚决道:“我不要!”
话音一落,起身推开车门纵身跃出。漫天飞雪中,素衣白衫在树林里几个纵跃,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兰辉夜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也未开口阻止,想着她爱吃的模样,便由着她去了。挥了挥手示意马车停下。唤来苍云拿出干粮分给大家,在原地等着君倾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