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荨已经跳下车,来到那个人的身边。看到那人身上已经凝固的血液,还有胸上,腹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眉头紧了紧。
荆少棠也已经下车来,靠着阿荨,说道:“看来不是一般的难民啊。”
“这个人?”阿荨一愣,蹲下身来,扶起倒在地上的伤者,一时惊呼道:“是他!”
“哦?”荆少棠仔细的端祥着那张灰尘弄脏的脸,“看来这个人与我家丫头有缘,欠你两条命。”
阿荨道:“三哥,我们现在赶路,你怎么知我要救他。”
“那就算了,本公子也懒得理,这过是死个人而已,这天下,天天在死人。而且不止死一个。”荆少棠回头转身回到车上。
阿荨看看倒在地上的男子,踢了踢男人的身体,问他:“小跟班,你说你不好好地跟在我身边。非要当什么逃奴,这下好了,自讨苦吃。死在路上也没人理。你别指望我会理你,我可不是善人,救你就会耽误事儿。”
阿荨正想回头,裙摆被人扯住,地上的莫忧沉沉地哼,轻咳一下,淡道:“小姐,救……”
“救命?”阿荨问他。世人都是这句台词。
“救……庄儿……”
阿荨一震,垂眸,紧紧地盯着他,两只手掌倏然揪住倒在地上的男子,急急地问他:“庄儿?你刚才说庄儿是不是?”
她听得清清楚楚啊,可是莫忧又怎么会认识庄儿呢?
莫忧显得气息紊乱,呼吸也急促。阿荨下手可真够狠的,直接就扯开了他身上的好几道伤口,血都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此时的血液带着淡淡的粉红。
“庄儿……红姑娘……”
“红芙?那是姐姐!快说,他们在哪儿!”阿荨急了,不停地摇动着他。
男子觉得眼前的昏厥更加厉害了,大片大片的白色光圈在眼前晃动,身上的伤口已经痛得麻木,感觉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地狱。
“城……墙……之……”男子头一歪,终是受不了阿荨那粗鲁的动作,已经晕厥了过去。
“老头,扔他上车。”阿荨丢下他,朝坐在车上的于夏阳喊道。
于夏阳苍白的胡子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回眸,对荆少棠道:“公子啊,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有开叉的?”
于夏阳说时,还扬起自己的白发在阳光下照了照,再次回眸问荆少棠:“公子啊,你的头发也跟我的一个颜色,怎么你的看起来就这么好看呢?”
荆少棠眉目一皱,看到阿荨已经慢慢地将地上的男子扶了过来,她的身上也沾上了不少的血迹和灰尘。
阿荨的眸光此时冷厉如锋利的刀子,剜向于夏阳又剜向荆少棠。简直是两个没心没肺的人,连手都不愿意搭一下。
“三哥,他见过姐姐和庄儿。”阿荨望着荆少棠,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楚楚可怜。
于夏阳叹气,急忙转过头去。
荆少棠心里也在叹气,赶紧过来,将那脏兮兮的男子扔入车内,妖娆的眸子泛过一丝不悦。看起来要死不活的东西,阿荨就是喜欢把他往自己的车上放。而这又是一个人,不是兔子乌龟之类的畜生。
“这药可以给他吃。”于夏阳见阿荨将男子放上车,那眼神一直冷冷地盯着自己。老头儿不由得打了个寒碜,赶紧将江湖闻名于世的药庄,玉家庄偷来的参玉丸递给了她。然而他又觉得舍不得,叮嘱道:“很贵的啊,小丫头。”
“去你的,那玉家庄的大部分的珍贵奇药的药方都被你偷来了,我还怀疑这药是玉家庄的,还是你自己按照药方做的。”如果是这老头自己做的,那阿荨倒是要有几分小心才行。幸好不是给自己吃。阿荨一掰庄莫忧的嘴巴,将那药丸塞入了他的嘴里,又从旁边拿起水袋,往庄莫忧的嘴里灌水。
一旁的荆少棠只是淡漠地看了阿荨一眼,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郁起来。“可怜的孩子。”他叹道。
“什么?”阿荨正给庄莫忧灌水,那水一下子又从男子的嘴唇边流了大部分下来,真正灌入嘴里的极少。
“没什么。”荆少棠只是说这个庄莫忧比较可怜而已。阿荨虽然也懂些医理,不过不会照顾病人啊。
“这人真是的,一点也不给面子。姑奶奶我第一次给人喂药就这么狼狈。”阿荨愤愤道,以前她病了,荆少棠总是喜欢弄些极苦的汤药给她吃,她每次都认为荆少棠是故意的。可是这个庄莫忧怎么这样?喂个水都喂不进去?
庄莫忧猛然的一阵咳嗽,刚才那水从他的鼻子里灌放,嘴里好像有什么被他吞了下去。却是一直没有醒来。
“算你识相!”阿荨见那药丸已经吞了下去,也松了一口气。幸好不会死,不过是元气大伤而已。不知道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按理说这个奴隶武功底子很厚,一般人很难伤到了。除非被许多人围攻?
一想到这里,阿荨又使劲地摇了摇昏迷的庄莫忧,朝他吼道:“你快醒醒,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不是连姐姐有关系?”
一只修长的手臂已经拉了阿荨,荆少棠轻蹙眉头。“别浪费了这么好的药。”看来她就是巴不得这个奴隶死得不够快。
车外赶车的于夏阳,他声音也淡淡的传来,“小丫头,那真是我从玉家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来的。世上仅此两颗,一颗给我那宝贝芙儿,另一颗就在你那小跟班的肚里。”
“你给我闭嘴!”阿荨朝车外吼道。
阿荨再次抬头看着荆少棠,沉道:“三哥,我们的马怎么还没有来?”
荆少棠垂眸淡看了阿荨一眼,公子那清俊的脸庞里是看破苍穹的幽远:“你倒是什么也知道!”
“我只是想快点赶到那里,如果那里在打仗的话,我只要找到姐姐就好了。”而这个庄莫忧,让于夏阳带回乌城的客栈吧。
“无落她出不了城。”荆少棠说道。
“三哥……”阿荨看着他,他又想要做些什么?无落难道不是一直都在跟在联系吗?怎么会出不了城。
“城内混战,你说她能不能出城?”他似乎不想让她去面对要面对的事情。还有那个祁钰,他真的不希望阿荨再见到他。
“好。”阿荨突然点头,眸光清澈无比,遥望向远方,仿佛给看到许远,许远的东西一样。
女子突然弯身掀开车帘,迎而的风扫过她额前的长发,丝丝妩媚,风采明媚。阿荨突然站了起来,足下一点。人已经飞了起来,朝前面飞去。飞身的同时,阿荨已经将于夏阳手里的马缰夺过,让那马瞬间停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却是瞬间完成。
阿荨站在一棵树梢,突然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该死的,怎么会气息紊乱呢。难道是因为许久没有运功了。身体也吃不消了?看来真是安逸使人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次一提神,又轻轻地跃起,朝前面飞去。如此脚程,不用马,也能很快赶到那里,三哥是故意的。
于夏阳见眼前晃过一道淡蓝色的影子,然后车也停了,小丫头也飞出去了。回头见荆少棠眸底的寒光,于夏阳叹道:“公子啊,女人惯不得啊。你看……”
荆少棠已经从车内钻了出来,长袍轻缓,玉带浅琢,眼角有肆意的笑容,对于夏阳道:“将这个奴隶带回客栈吧。”说罢,衣袂轻扬。已经朝阿荨的方向追了去。
于夏阳摇头,将马车调了个头,哼着浅浅不一,阴阳怪气的歌声,往回赶去。
荆少棠追上阿荨,“看来丫头的轻功退步了啊。”他淡笑。
阿荨一声冷哼,脚下的动作再次飞了起来,只是荆少棠好像知道她在吃力一般,在空中已经将阿荨抱在了怀里。
公子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跟以前一样,故意不运气,让自己直接从空中掉下来。”所以他才会迫不急待地去接住她而已。
“三哥,你能快点吗?”阿荨干脆就不再费力气了,任荆少棠抱着自己在林中飞行。
阿荨心里已经是焦急万分,只是荆少棠却仿佛事不关已,一点也不在意阿荨此时急促。本来晚一点去,也能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结果。
“好啊。”本来还在思索着,荆少棠见阿荨那目光,只得淡道,答应了她。
身下就骏马狂奔的声音,阿荨低头一看。嘴角在抽,抽得厉害。不是说没有马吗?自己在上面飞,让马在下来跑,这也实在是太嚣张了。
“公子。”马上黑装的女子在那里唤道,拼命地赶着马,也只能勉强追上荆少棠的步伐。真的很快啊,公子的功力到底到了何种境内,无人能知。
只是平时荆少棠从不在外显露出来而已。
荆少棠听无落在下面叫她,嘴角挑上笑意,抱着阿荨轻轻地落于马上。
“无落姐姐,你不是出不了城吗?”阿荨问无落。
“公子,主上与齐军在城下僵持,无落也是一早便出了城。”无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