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少棠说,“你这鬼丫头已经睡了五个月了,那身上的伤早就愈合了,莫是不想打击本公子的医术不行?”
夏日的风在凉凉地吹着,小小的茅草房里,一片静谧,阿荨微微地睨起一只眼眸,这个被人照顾的感觉挺好的。而且三哥就在身边,万一她要是醒了,是不是三哥就要走了,不行,不行!不好,不好!还是接着睡觉吧。
对了,等三哥不在的时候,再偷偷地溜下床去。
阿荨越来越得意了,一个月了,三哥居然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依然是每天喂她吃的,喂她喝的,热了还在旁边扇着扇子。
天果真是越来越热了,仅此的茅草房外已经没有了人家,田地也因为战争烧成灰烬,许多的百姓已经搬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富庶一点的城池外,难民成灾了,城里的那些官员只顾着将他们赶出城外,不准任何乞丐难民进城。违者立斩不饶。
刚开始,这些难民还是很害怕的,不敢越雷池半步,直到后面饿得不行了,成片的人饿死,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入城里去抢,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赌一把。
阿荨倚着茅草屋的窗台,外面的南风轻轻地吹着,毫无生气的土地上,廖廖地几片枯叶摇曳着,又是大旱,更加的民不聊生了。不知道三哥会上哪儿去给她弄吃的?今天早上的貂子肉汤还放在那里,估计他也没吃什么?
天啊,堂堂七绝荨,何时混到这步田地了,一定要进城,进城!为了这个目标,再也不能装睡了,实在是应该醒了。
肩上的伤有隐隐的痛感,阿荨叹道:“要下雨了。”
不知道三哥带伞了没有?
荆少棠捂着胸口,胸口处已经愈合的伤口一到下雨的天,就会隐隐地作痛,看来是要下雨了,手里提着的半袋野果,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山鸡,朝家里赶去。
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冻着,今天出门,只在她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这会儿下雨,风很大。
摇曳的木门蓦然被推开来,阿荨一愣,看着被雨水打湿的荆少棠,虽然是一身粗布的农夫衣装,仍然不改他自身所拥有的潇洒倜傥。
荆少棠就是这么一愣,着着长发披肩,眸光湛亮,淡青色的小裙,裙子曳地,光秃秃地脚丫子,见他进来,这就样嫣然一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子。
这丫头总算想通了,不再装睡了。
阿荨说:“三哥,你怎么瘦了,人也憔悴了。”她的心底在偷偷地笑,为了躲避上官景的追踪,他们不得已才跑到这么一个早已没有人烟的地方来。
“本公子夜夜笙歌,关你屁事。倒是你,舍得醒了吗?”害他担心了这么久。养了这么久的丫头,果然是头白眼狼啊。一点也不怕折腾死他。
阿荨知道她装睡的那些日子,三哥一直照顾她,足可以媲美老妈子了。
“夜夜笙歌?你倒是敢?”阿荨走了过去,抱上了他。“三哥是我一个人的,谁要是敢打你主意,我就偷光他九族,一条布片都不留给他们。让他们接下来的十辈子当乞丐去。”
荆少棠手里的东西还没有放下,含笑看着她:“我说你病好之后,人怎么变得这么霸道了呢?而且也够心狠手辣的。”
“三哥,这茅草屋真漂亮,还跟以前七绝谷的一样,就是门前没有桃花树,对面没有杏花林。”还有盛开到极致紫荆花,白海棠。七绝谷里一到花季,满谷全是花香。
“那些日子,还是以前的那些日子,以前你总说枯燥得很,其实这样的日子才是最真实的。”公子喃道。
“我以前没说七绝谷里的日子枯燥,我就是想跑到外面看看,看看谷外的世界,现在终于明白,谷里面的一切,才是最美好的。”以前她总喜欢以捉弄人为乐,现在发现,当初的手段实在太幼稚了。难怪谷里的人,一次一次地都心甘情愿地被她整蛊,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挠了挠痒。
“最近的水源都已经干涸了,你就吃点这个来解解渴吧。”他放下一个苹果在她的手心里。
“难道不洗吗?”难道以前他喂到她嘴里的果汁都是没有洗过的?
“没有水,怎么洗?”他反问,走出了屋子,把手里的山鸡直接扒皮了,动作还真是熟练得很。
阿荨看着这个青红不接的苹果,闭上了眼睛,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带有涩涩的味道。“外面的雨怎么不下了?”她就这么直接咬来吃了,这雨水甚至还没打湿干涸地地皮呢,空气里还是浓烈的干燥气息。
“你舍得醒了,那我也不必大老远地跑去找水熬汤给你喝了。今天这肉直接烤了吧。”
阿荨感觉,怎么突然像一对夫妻,患难的夫妻,过着艰苦平凡的日子,每天都要为明天该吃什么而烦恼。
以前跟三哥在一起的时候,那可是兄妹。
饭桌上的食物都是他做的,阿荨吃了许多,一直吃到撑至喉咙处了。荆少棠将汤放在她的面前。
“不是说,没有水了吗?怎么还能做汤?”刚才还不让她洗苹果?
“谁说没水,只是你看到的地方没有水而已。”荆少棠凤眸微挑。得意地看着她。
“那我要是要洗澡有水吗?”她问他,很久没有洗澡了吧,身上居然还没有发臭,真是奇怪啊。
“你昨天才洗过。”他随口一答。
“啊?”她怎么不知道?难道睡之前喝的药里有催眠的不成?“我不知道。”
“我给你洗的。”他淡淡地说着。
阿荨脸颊一红:“那……”
“那什么?你小时候,我也帮你洗过,况且……”她都是他的了,什么地方没见过。
“那我今天也要洗。你,不要帮我。”她气极败坏了。
小时候他也给她洗过身子吗?她不记得了,三哥故意这么说的吧。难怪他一直说要身负责照顾她一辈子,那还是她不知他情意的时候。
月光如练,山谷深处的水池,水波轻漾着。树丛里的夜婵叫唤着,一声接过一声,连绵起伏。阿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到荆少棠已经走开,她才脱下衣服,迈入了水里。
清水凉凉地滑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好舒服。她居然怕他偷看?想着,嘴角浮现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手指滑过胸口处的箭伤,只是淡淡一点粉红色印记了,看来三哥的医术倒是不错啊。
“我跟你说过,身上有伤痕的话,就会没人要,嫁不出去了。”所以他不得小心翼翼的。
“啊。”阿荨吓得回头,却见月下的男人,一脸邪肆地看着自己,雪发垂落水面,与月光的银辉相映,美丽绝伦。
荆少棠已经贴近了她,肌肤相亲,胸口在剧烈的跳动,他的指腹一点点地绕过阿荨身前年发丝。“丫头害羞?”
“不,不是。”当然不是啊。只是这样赤果相对,她,有些紧张。
“娘子,为夫替你洗可好?”他的声音永远是这样蛊惑人心,明明是请示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放肆至极。还让阿荨怔住许久。
“三哥,我自己……”
他的吻慢慢地移了上来,一点一点地,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今晚夜色多好,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丫头,乖,别紧张。”
水波轻轻拔动,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荆少棠突然勾唇,将阿荨往旁边的树荫下一推,把她压在了石壁上,慢慢地向她靠近。
阿荨眸光潋滟,勾住他的脖子。月光见到这么一副旖旎的画面,都害羞得躲入了云层里。
突然,一声巨响,水面上溅起大片的水花。荆少棠眸色冷锐,将阿荨压在了身后,伸手一扬,已经抓了一件衣服裹住了阿荨的身体。
阿荨回神,脸颊更是酡红得厉害,刚才掉入水里的明明是个人,不知道被人看见了没有。
“于夏阳!”荆少棠不悦,凶狠狠地盯着落入水底的男人。
男人头发眉毛胡子都已经发白,苍眸矅矅有神,看到荆少棠,一怔,随即又淡笑道:“我说小老弟,你在这里干什么?”
荆少棠脸色有些黑,“那你来干什么?”
“我啊,就是路过这里,看见了这个水湖,就想下来洗个澡。”于夏阳淡淡地说道。又觉得奇怪,于是开口:“你呢?”
“我也是。”荆少棠没好气的回答。这老头,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捣乱。
“这个啊,那一起啊。对了,那不是荨丫头,你怎么也在水里?哟衣服都没脱,你不会是掉下水的吧。好巧,正好,人多才热闹,一起洗吧。这天也真是天天都这么热。”于夏阳完全没有理会,此时窘迫至极的阿荨。
“我,上去了,我不小心滑下水的。”幸好刚才三哥拿衣服给她在水里穿上的。这老头真是变态,谁要跟他一起洗?神经病啊。
“对了,找到你们,就是要你们说件事的。”于夏阳突然说道。